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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究竟牵扯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禁想起昨日见到的分舵惨状,心中一阵凛然。

将账册收入怀中,郭靖轻身自梁间跃下。

既已得了这重要线索,不便久留。

他身形一晃,已在后院墙外,脚尖轻点湿滑的青石板,落入一条阴暗的后巷。

沿着墙壁转过一个弯,前方竟是一处杂乱的空地,断砖残瓦散落一地,枯枝败叶堆积在墙角,一间破旧的棚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

郭靖目光扫过,只见半截倒塌的影壁旁,依偎着几个人影。

断垣残壁傍,一位年轻的母亲斜倚在那里,怀中轻轻拥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虽是荆钗布裙,难掩天生丽质,眉宇间更流露出一股温柔的母性光辉。

她微微松开衣襟,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皙如玉,在斜阳的映照下,更显温润。

怀里的婴孩正安静地吮吸着乳汁,小小的手不时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衣襟,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声响。

母亲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孩子,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从她半敞的衣襟间,隐约可见胸前一抹温软的曲线,正温柔地滋养着怀中的幼小生命。

园子里,残破的围墙遮挡了大半的阳光,只有几缕斜阳洒落在她略显蓬松的发丝上,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淡淡的暖意。

断墙遮去大半阳光,院落中显得格外幽暗。

妇人身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怯怯地蹲在地上,蓬头垢面,小脸上满是风尘的痕迹。

孩子双手捧着一块干硬的馒头,吃得极慢,似乎生怕这么一点食物很快就会耗尽。

他偶尔抬起头,警惕地四处张望,那双稚嫩的眼睛中满是疲惫和惊惶。

恍然间,妇人心有所感,轻轻抬眼望去,只见巷中一道人影从容离去,衣袂飘飘,似是不愿惊扰这方寂静。

她怔怔地望着那背影,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低头时,忽见破旧包袱旁散落着几枚碎银,在午后的光影中泛着微弱的光芒。

这意外的施舍,犹如一缕温暖照进了这一家流离失所之人的心底。

江陵,长江之滨的重镇,素以商贸繁荣着称,城内水陆交汇,码头上人潮涌动,商船络绎不绝。

挑夫与船工穿梭忙碌,喧嚣声昼夜不息。

然而,战火摧残,这座繁华的城池亦未能幸免。

边疆战乱稍歇,难民如潮水般涌入江陵。

他们或在城外荒地搭棚而居,或蜷缩于码头暗巷,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仅求一线生机。

官府对骤增的流民态度暧昧。

一方面,大量流民增加了粮食供给与治安管理的负担,若处理不当,民怨激增,可能引发动乱;另一方面,强硬驱逐只会使流民四处逃散,更难控制,甚至扰乱四周安定。

于是,官府对一些隐秘的非法勾当常采取放任态度,甚至暗中勾结不法之徒,以求“息事宁人”,同时从中牟利。

在这混乱之中,人口买卖逐渐猖獗,成为市井暗谈的罪恶传闻:北方的蒙古贵族与豪门大户长期需用大批奴婢,尤偏好年轻貌美的女子;南方富商巨贾则以蓄养异族奴婢炫耀财富和地位,甚至满足不堪言的癖好。

一些人贩伺机而动,编织“谋生”“寻亲”等谎言,将因战乱流落的年轻女子引至僻静处,随即高价贩卖给北方贵族或南方富商。

这些女子一旦被掳,轻则为苦役奴婢,重则被多次转卖,沦为妓院囚禁之人,遭受非人折磨,生死难料。

不独妇人遭此劫难,诸多壮丁亦难幸免。

或有奸人以花言巧语诱之,诳称外间有富贵可图,实则暗中将其贩鬻于远方,或充矿徒,或为苦力,困顿于穷山恶水之间,日夜操劳,稍有不从,便受鞭笞棍棒之苦;其身强力壮者,则被转卖至豪门大户,充当奴仆,驱使如牛马;年幼体弱者,更不堪其苦,沦为童仆,稍有差池,便遭责罚。

凡此被贩之人,一旦离乡背井,便与家人音

讯断绝,生死茫茫,徒留无尽哀思。

而一些地方官吏,也深陷其中,他们或明或暗地收取人贩子的贿赂,为其提供庇护,甚至直接参与到人口贩卖的勾当之中。

这座繁华的城市,白日里依旧歌舞升平,一入夜,便在阴影中上演着一幕幕令人发指的罪行,无数无辜之人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世间疾苦,至此尤显深重。江陵之盛,原不过浮华一梦,乱世风波,尽显苍凉悲歌。

且说那江陵城外十里,长江自西向东奔流,其中一处支流蜿蜒入林,水势平缓。

两岸树影婆娑,遮天蔽日,寻常舟船罕至,更显幽静。

此处虽离通衢要道不远,却也极为隐秘。

白日里偶见渔船点点,夜晚则另有用途。

两日后,夜色笼罩,江水沉沉。

顺岸而行,只见江岸微微内凹,形成一处天然港湾。

这里水流平缓,江面开阔,确是绝佳的泊船之所。

岸边新打下的木桩排列有序,粗麻绳索也仔细地盘放在一旁,显然是有人在此经营。

岸上依山势搭了几间草棚,看似寒伧,内里却颇为讲究。

棚前木板铺就,想是搬运货物所用。

草棚虽破旧,却甚是宽敛,隐约可容数十人之众。

四下里寂无人声,唯余江水拍岸,夜枭啼鸣,更添几许诡异。

这偏僻所在,往日人迹罕至,今夜却要上演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正是:暗港深藏水底月,黑帆远泛浪尖寒。

约莫亥时,江面上忽传来几声短促的鸟鸣,似是暗号。岸边草棚中,几个人影晃动,走出一人来到江边,也学着叫了两声。

夜幕沉沉,一艘漆黑的大船无声无息地滑近岸边。

岸上一簇火光闪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披着大氅的高瘦男人。

他朝江面喊了一句:“鲁刀鸣,磨叽什么?『红货』够不够成数?”

船头传来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寒意:“成数没问题,满舱的『红』,一件不少。倒是你那边,『软货』整齐了?别给老子凑些半死不活的回来,回头北面那些爷发了脾气,砸的可是咱们的锅。”

岸上人嗤了一声,把火折往地上一扔,踩灭了:“尽管放心,这批『软货』个顶个的水灵,卖到哪儿都能顶好价。快点动手,今晚的风有点邪,别耽误了。”

一声哨响,船上跳下几个精壮汉子,动作利落地将箱子从船舱中搬出,码在岸边。

与此同时,草棚中被押解出一串『软货』。

这些人影个个手脚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条。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年轻姑娘,紧跟着几个体格健壮的后生,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当这队『软货』从鲁刀鸣身旁经过时,他瞥了一眼,不时点头评价两句:“还行,这批货看着不错,细皮嫩肉的多,北面那帮爷肯定满意。”

正说着,队伍的后方走过来一个妇人。

她垂着头,面色苍白,目光空洞,仿佛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步伐缓慢而僵硬,像是一具被驱使的木偶。

尽管行走中偶尔踉跄,她却毫无反应,既不挣扎,也不反抗,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掏空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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