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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阁主,吴某今日前来,借你一件东西。”

任天麒沉默半晌,他对吴少陵本也有不少防备,如今见他图穷匕见,也咯咯笑起来:“你莫不是想说,是来借我性命的?”

他声音讥诮,仿佛在说一桩笑话。毕竟吴少陵筑基期修为众人皆知,独自跑来放这等狂话,如何不好笑?

吴少陵双肩一展真气鼓动,身上大氅飞去一边,露出全身上下百十张符箓,从肩到脚贴得密密麻麻。

他一身明黄色符纸随风猎猎作响,符上勾画龙飞凤舞,朱笔如血,红的刺人眼眸。

在场人哪怕知道他修为不高,看到这等场面也不禁背后生寒。

任天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刚要抬手发号施令,但见吴少陵右手倒提长刀,腾出二指,夹了一枚玉符在脸前一横,沉声念道:

“㸐!!”

指间符纸化作飞灰,周围屋脊上烈焰骤然暴起,屋舍焚塌,数十名筑基期守卫眨眼变作一团火炬,嚎叫着从上面摔将下来。

只闻得焦臭四溢,惨叫声此即彼伏,竟无一人敢上前施救。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吴少陵不敢乱动,都不知他是何时将爆炎符布在周围,亦不知自己脚下是否也暗藏杀机,纷纷纵起护身法术严阵以待。

任天麒毕竟才智过人,他临危不乱,眯起眼睛朗声道:“好个吴大少,这些年次次来我处饮宴,怕是一点一点将爆炎符布在院中的吧?你谋划如此之深,所为何事?”

吴少陵嗤笑一声:“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

任天麒嘴角抽了两抽:“你先前在寒溟璃水宫上蹿下跳,这才被废去修为,金丹都没了。如今还要死咬不放,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吴少陵淡淡道:“我年少轻狂,以为天道昭昭,邪不压正,于是强自出头。不仅事情未成,还搭上了自己修为。不过那一回总算也教得我看清人心墨染,弄权者又是如何环环相护。与其盼别人主持公道,不如自己变成公道!”

一句话说完,吴少陵周身百十张符箓同时燃起,手中两把长刀猛地一抖,迈步冲阵。

殚见阁守备都是武道修士,十六名凝心期一拥而上,几名剑修飞剑齐出,其余武修逼近身周意图绊住吴少陵手脚。

第一名刀修首当其冲,手中利刃真气凝聚,去接吴少陵长刀。他算好七八种后招,不说能否伤他,至少也缠得他一时了。

不料吴少陵手起刀落,那人接得又实,硬生生将他刀身劈成两截,正剁在脖颈上。

这一刀干净利索,杀人如切豆腐,周遭卫士都愣在当场。

不及他们先动,吴少陵便如龙游大海,在人群中急遁穿梭、腾挪转移,留下身后血浆飞飚。

任天麒起初只是下意识觉得,吴少陵能弄出这么多符箓,定是些垃圾货色。

此时见事态不对,连忙运使目力看清符上勾画,不由得心血上涌,头皮发麻。

罡身符、罡意符、破气符、破神符、破战符、隰符、䍕符、亓符、亟符、百蜕金蝉符、太初噬心符、启合呪顺符、玄甲无影符……吴少陵这么个用法,倾家荡产还在其次,他元神又如何受得住如此强激?

吴少陵攻得极猛,眨眼间武修损折过半,任天麒大声喝令,教剩余几个武修缩在剑修身前只管防御,他自己则当机立断,率三名金丹往里院闪去。

凝心期剑修御剑只能一击一回,尚做不到随心所使,武修一退,光那几枚直来直去的飞剑已拦不住吴少陵。

他腾身起跃,闪过两枚飞剑,紧追任天麒不放。

待他冲至里面宽阔处,任天麒已带另外三名金丹摆开接敌阵势。

吴少陵毫不犹豫,直扑上前,一名金丹风修率先拦在路上,一击疾风旋流向吴少陵罩去。

吴少陵祭出一枚不动如山符贴在额上,气沉丹田,金丹期玄风割过,只破了几层油皮。

那金丹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招竟没缓下他半分,措手不及被他在身上剁了一刀,捂着伤处急退二十步。

任天麒再按耐不住,先前迈出一步:“吴少陵,今日叫你知道,殚见阁不是随便让人拿捏的!”

吴少陵一步步向他走去,哼笑道:“哦?那怎么叫一个筑基期给欺负了?”

任天麒合掌掐诀,殚见阁地面猛地一震,浩荡真气蓬勃而起,浩瀚如海,往庭院中心齐聚而来。

这股真气入体,足叫任天麒摸到元婴期气海的门槛。他刚要放几句狠话,突然发现那具灵无廻阵聚来的真气竟一股脑向吴少陵涌了过去。

他面目失色,高叫道:“你、你什么时候改了我法阵?!”

吴少陵筑基期气海薄弱,那本来是给金丹期准备的阵法加之他身,经脉欲裂热血翻涌。

吴少陵全身剧颤,几乎吐出血来,又拍了两枚定气符在身上,堪堪稳住境界。

他原本只怕自己凭借一身符甲逼不出殚见阁压箱底的具灵无廻阵,如今任天麒被吓得用出底牌,他已拿定了七八分胜算。

不给喘息之机,吴少陵箭步而上,任天麒与另外两名金丹如惊弓之鸟,都往侧边去躲,恰露出后面吃了一刀的那倒霉鬼。

他不及反应,吴少陵刀气足涨出丈余,将他一刀两断。

任天麒惊惧之下也顾不上别的了,只大声叫道:“老祖!!老祖!!”

吴少陵脑中电光石火,使出全力直取任天麒所在,他手中刀虹暴涨,照准任天麒后心劈去。

任天麒双手一翻套上铁掌,回身凝气接招,他空手入刃,硬生生搅碎吴少陵刀虹,立起指尖一道震心指点向吴少陵心口。

吴少陵团身闪避,再欺而上,瞬息间两人已过了五六招。

任天麒武修招式不弱,可真气却抵不过具灵无廻阵加持的吴少陵,乒乓几下铁掌套已隐隐开裂。

吴少陵手腕兜转,接连几刀劈在任天麒身上,任天麒虽护体罡气尚硬,见血而未伤骨,却已然再抵挡不住,露出头颈间恁大的破绽出来。

一股磅礴气息已从殚见阁后院深处升起。吴少陵心中发沉,却还是硬咬着牙再出一刀。

那刀没能走到一半,吴少陵已从余光望见有十数道金光暴起。

他提前有心防备,若是即刻躲闪还来得及,可心中不知怎地一片澄净,刀势再不停留,只图以命换命。

可是来不及了,金色气剑组成的剑阵罩住吴少陵身周三丈方圆,轰得一声将他砸在地上。

吴少陵勉强用罡气护住要害,浑身上下被气剑刺的鲜血淋漓。他跪伏于地以刀驻身,腿伤的极重,一时却是站不起来了。

一名青须老者从后面院子的门洞里缓步走出,任天麒狼狈鼠窜至其身前,哆哆嗦嗦跪下了下去。

老者负手而立,只把目光落在吴少陵身上,看也不看任天麒一眼,嘴里道:“真是废物,堂堂金丹,被一个筑基逼到这个地步。”

任天麒跪在那大气不敢喘一下,吴少陵试了几次没站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笑容。

“任长老,怎地有雅兴从寒溟璃水宫屈尊来我们黎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老者全不应声,吩咐任天麒道:“挖地三尺,把他留的蛛丝马迹都拔干净了,再出岔子,我可不保你。”

说着话,老者并指成剑抬起手来,往吴少陵眉心指去。

吴少陵千算百算,只没料到任天麒家中的元婴老祖竟恰好在今日下山,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天,闭目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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