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貌似日本一刀,苏联一刀,英美坐收渔利,这五千年文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步了印第安人的后尘,消失在世界历史舞台之上了。
——如果用逸仙自己的观点,便是如此:
凭什么说庐剧(合肥地方戏曲)一定比日本歌舞伎差?
凭什么说汉语的江淮方言是老粗,英语的约克夏方言就必须高贵?
凭什么农村用的虎头鞋,一定就比不得德国等国的传统鞋子?…
心平气和的平等,对等的地位,取得这些真的就这么难于登天吗?
肉体的殖民,尚且不能抹杀精神;精神的殖民,真个是要亡国灭种。
如果汉族的子孙,忘记了自己的先祖是谁,然后只记得一个叫耶和华、天照大神或者安拉的救世主造出了人类,是全人类的祖先;
那么,他几乎是可以有最充分的理由,否定汉族传统的女娲造人、共工撞不周山分开天地等神话起源是迷信,是不科学的。
是啊,也许这样的神话不科学,如果能用中立的态度或许可谓科学;
可是,一方面说着女娲、共工、天帝等都是无稽之谈,没有科学依据;一方面对基督教的神灵顶礼膜拜,对神道教的神龛奉若神明,对《古兰经》真主以血块造人的记载奉若圭臬…
这样背离汉族民族根基之一的祖先崇拜传统的人,真的可以算是汉族人吗?
能把这样的人当作汉族人吗:信奉基督教或神道教,只会说英语、法语或日语,生活习惯与思维方式完全被东西洋彻底同化,可以说除了一张皮肤、可考而不在乎的祖先关系,其他方面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可接受范围的所谓“汉族人”、“华裔”、“华侨”?
逸仙起码是接受不了的。因为两千多年前,孔子早有名言:入夷狄者行乎夷狄。
如何祖先崇拜可以商榷;直接废掉祖先崇拜…岂有挖光挖断了地基而房屋不塌的道理?
至于某些明明能用汉语,却因为家里是富家一代、官家一代二代,为了时髦,偏偏不用几句正经汉语,不拽个几句日语、英语、法语便浑身上满了虱子般难熬的人…
感谢民国,这个外国文化几乎主宰文化界的时代,他们是时代的宠儿,被吹捧的“先知先觉者”。
——逸仙不一定坚决拥护皇帝复辟。
基于上述原因,她开始重新审视,过去她试图以西方化的标准批判中国的过往。
民主?大部分人只要饿不死,别让日子太难熬,开会商量事情还行,用性命包围商量事情的体制却是少有人杰可以做到的。
精神殖民?现在不正如火如荼嘛。反清不假,反旧道德不假,可是反着反着,连传统文化一下最基本的东西也要反…
也许“共匪”毛泽东的一句话说的在理:思想文化是块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占领。
传统的东西是有问题不假;可是,对逸仙来说,她完全不能接受,要用基督教堂的十字架与日本兵的铁蹄,取而代之地把旧道德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吃早饭的时候。
“共和,如果单从有人做事、权责分明、令行禁止、人尽其责的角度,我支持你的君主制复辟大业。“
最差,除去极个别个例的昏君暴君,正常情况下,皇帝没必要整垮自己的帝国。
皇帝没必要像官僚与军阀一样,肆无忌惮地掏空国库与民脂民膏,然后逃亡海外坐拥金山银海。
皇帝没有必要像其他人一样,盗窃国家的财富。
逸仙也觉得,这样的逻辑多少充满了对历史浪漫化的理想主义。现阶段,她是真不知道,有什么道路,能比目下国内军阀割据、贪官横行、民众蒙昧于时局、西洋人与东洋人横行霸道巧取豪夺、任何一艘军舰可以在江河湖海的任何港口随意驻扎和开火射击的绝境,比这个多少有点盼头的路子好。
也许…延安的“共匪“能招徕那么多知识分子与农民,前赴后继过去参军,屡战屡胜,会是一个希望。
逸仙看看自己,家境远不是“无产阶级“,立场也远不是”同盟军“…
她可是听说过,当初左派在赣南杀地主多狠。她不想死得那么憋屈。
“逸仙,你离我们的道路,又近了一步。“
出身小地主家庭的共和虽然对无偿没收地主土地的共产党深恶痛绝,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现在共产国际的一个套路:团结一切反对敌人的同盟军。
她相信,基于阶级立场的相近,逸仙的态度后面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内乱在即,人都会这样那样的变色;她要绝对保证安全。
——没有任何一颗螺丝钉绝对不会松懈。
[newpage]
[chapter:第四十七章]
逸仙至此,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对皇帝,越来越不抵触:
她在西班牙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本家族(包括她刘雪梅本人)的利益最大化,赌命冒险?
这和开国皇帝或浴血奋战,或披坚政变,有何本质区别?
行为实质的一致,让看似不同的二者的行为动机日趋接近和统一。
——到这里以后,原先看起来不明显的差异,变得更加明显:
为什么西班牙的地主,不会像国内的团总,办团练,招武装?
为什么西班牙的穷人不会和国内的那样,只要有条件都会尽量保持粗衣烂布的整洁?
为什么这边的很多人说话做事,和国内比起来,总是很飘?
为什么西班牙的农民历史上没有起兵造反,改朝换代?
为什么西班牙的宗教权力会这么大,接近于国内西北部的回教?
为什么西班牙语和英语一样,不把堂亲与表亲分得开明?
所谓民主的选举,为什么要跟集市吵架一样?还要不要一点官员的脸面与威仪?
为什么西班牙这么多小偷?难道在田里工厂做工,不比偷盗更道德?…
诸如此类的差异,让她越来越明白:她与这些人,不是一个民族。
国内西化的“香蕉人(外黄内白)”,从文化认同层面看,与她也不再是一个民族。
“逸仙,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共和随便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她刚拿起一块配上鸡蛋培根的烤吐司面包。
“你是怎么学西班牙语的?我很奇怪,因为你几乎不和我之外的西班牙人专门练习西语。”
怎么学的呢?逸仙是把国内学英语的经验照搬过来的:
国内的大多数学校没有外教,所以客观上没有直接与外国人练习外语的便利平台;
老师授课,能不带一口浓重的方言,把London念成“隆得恩“(江淮方言合肥片),已经不错了;
考试以笔试为主,一张考卷定胜负,其他的东西全都不如卷面成绩具有决定意义。
卷面考试的内容,以文法、词组搭配、阅读与作文为主。
这些要如何掌握?在这种情况,只能死记硬背。
不管倾盆大雨为什么在英语叫“to rain cats and dogs“;
不管地中海为什么要叫“Mediterranean Sea“这样诘屈聱牙的怪名字…
考试要考,必须会用;时间不允许,条件不允许,去浪费时间想什么与考试内容无直接关系的“闲篇“。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