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个柳孤舟并没有我们在大比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我总感觉那个人体内有种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气息。甚至曾经有一次他接近到我三步之内的时候,我心中隐隐就生出一种特别渗寒的感觉,仿佛就像是要把我给刺破一般,如果你真看上了他,或许还要多多考量。而且而且,我感觉……”
东方九鸢拧起羽眉,扭过头来:“感觉什么?”
卫素衣目视轺辇内躺着的姜璇玑面容,唇上颊角微笑:
“我感觉这大比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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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生面的相遇。
一毓轺辇又从城外行回夜里的凉州城,高耸的城墙为中原抵御了数千年来的争戈。
在城下拦马墙外,尚见一抱巨剑少女哆嗦地躲在暗里,跑入梦乡时,嘴角细细念叨‘娘亲娘亲爹爹,百灵会找到苏云的’多次话语。
渐转入城中,夜里阑珊的灯火。
由于在大比期间,络绎到来的不少修道人、江湖侠士在此敲响了热闹场面。
途径处,琼瑶轩高栋屹立,仍有不少宾客在内雕刻着一句句非凡的字蕴。
轩顶之上仓衣女子提酒依栏畅饮,酒液顺颈滑落,玉山荡露春色,姿容秀眼醺划下视,嘴角挂笑,似已看穿天下浮云风尘。
其旁落之处,亦可见发丝带红的女妇,将露出来的狐狸尾巴收起,并抹了抹唇角残留的浆液,对仓衣女子说到,你这酒也太苦了吧。
又进过,一持钵盂却没有剃度的佛家道人被人从勾栏赶出,在地上滚出了道道污痕,又爬了起来拍拍屁股,迎着轺辇逆行离去。
期间眼睛往辇轿扫过,单手持十,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后随着轺辇继续抵进。
一店铺之内,有个英气的小丫头抹了抹额间上的汗水,白嫩小脸似因讨价还价而生起少见的血色,最后还是站在她旁侧的白衣仙子,替她买下全城最贵的刀和枪。
而且还是凡人便可使用的化蕴级兵器。
接而在店外,还有个仙宫唯一男丁弟子,已老实求放过地跪在门前,含泪数着天上的星星。
如此一切景色皆纷纷,轺辇终是抵达到凉州城主府。
姜璇玑被送入女帝于凉州城的塌下居所,卫素衣与九鸢公主紧急调动御医,为其诊断伤势。
再将视野跃进楚王,姬少琅的府院落之中。
可见姬少琅将手里的奏折放在案几之上,再挂笑抬起头:“十万将士皆埋骨,又岂是一个赵相能填的?”
他身前的余序闻言,是面带苦色,站立难安。
不过半响,姬少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房中栏架上摆放的刀架前,顺着刀鞘纹理慢慢抚摸:
“我听闻你在楚州有一对儿女,在天涯阁修炼?”
余序骤然一惊:“殿下且息怒,臣定当为你寻到夜宫宗主的下落!”
“不不不,我对那个人的生死下落没有兴趣。”姬少琅如此道,将刀取下:“本王只是有一语问你。”
“殿下请问。”
姬少琅持起刀,笑着走到他身前,和和气气咨询道:“本王知道你与鹰房中人交往甚密,他们也有收归你的意思,只是你碍于入了鹰房便要与妻女割舍,而一直不答应,对吗?”
身为修士的余序默默听着,楚王的眼神如洞察人心般深刻其魂,让他生出一股股恶寒:
“殿下慧眼如炬,属下的确与鹰房中人相识,只是也算不上太熟络。”
“无妨!”
姬少琅笑着拍了拍余序的肩,道:“本王对你很看重,也很相信你的办事能力,这样吧。只要你为本王做一件事,本王保你当新任的监察司掌令,如何?”
余序登时睁大双眼。
替楚王办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监察司某种意义上是为鸽、鹰两房下,为求公务便利设立的组织,而且还与山、水两房有着密不可分,同有监察百官的任务。
严格意义上,监察司起建于洪庆帝期间,目的就是为了分担四房权利,所中官人直命帝皇,若不是如今女帝少理朝务,大小事都有意无意经过楚王之手,他余序又为何会站在这里与他汇报?
只是楚王收买自己,到底要是利用他,去做什么呢?
余序问道:“不知殿下要下官做什么?”
继而,只见姬少琅持刀走他身后,缓缓道:
“本王要你去鹰房,想办法套取母后在凉州此行,所有随行修士,以及暗中布置的所有事物。大小全然尽数都要得悉而来,并且你只有一日的时间去做这件事,还有……”
姬少琅说着,忽在后方伸出手,递出一未知是何物的小瓶来,继续道:“……本王还知道你与东方音女官苟合之事。故而需让你,不,应该是让东方音内侍,在三日后宴席上,往陛下饭菜上孝敬点心意。”
语言轻飘飘,余序则极为震惊地将眸子往小瓶方向看过去。
殿下,你这要办的哪是一件事啊?
分明是两件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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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一色,视野渐迁回蛮地之中。
在进入这趟草原之后,三人已漫步了数十里,仍不见任何树木的影子,况且别说什么高大的‘神树’了,就连小小的树干都不见。
而换成黄丰所说的,要进入若木便需要苏云关闭五识。
上官玉合尚且不明白为何如此做,但对她而言,苏云的安全无疑是最为重要的。然对苏苏来说呢?
自出山以后,虽然在别人的目光之中,他只是消失了月余。
可在拘龙山一行加之各种奇遇,又度过了多少年华与艰辛?
少年郎的时间往往是很短暂的,也许就便是苏云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自己在不知晓间,已经习惯了自己独自面对一切,思维逐渐成熟了。
不过。
僵持的双方,终究还是有人主动退了一步。
在面对娘亲的斥责后,苏云凝了凝神,略带笑意道:
“好了娘,云儿听你的话,将五识收起便是。只若有什么突发之事,娘切记要警醒云儿,切勿独自强行应对。”
此话说出,上官玉合心头的忧烦与悲怒终是散下了些。
那张冷若寒冰的素颜,显见动容,也退了一步,提手为苏苏整理了下冠巾,目含秋月:“等大比结束,就该给你行及冠之礼了,云儿想在哪里行礼?”
冠礼,意为大夏男子成年后的一种仪式,尤为重要。
按大夏礼,冠礼一般会有父母亲自,或挑选山上得到修士或儒家书生,提笔文封,再行加冠。
那么上官玉合此言,也是有那么一刻觉得,云儿已经到了不再对她,寸步不离的年纪了吧。
苏云对此倒没有什么感觉,是否行冠礼,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毕竟冠礼对于普通大夏男子,还有着一个意义。
那就是在此之后,及冠之人就可以选择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炼气士则可以选择加入大夏四房等,获得供奉。
只是苏云嘛,对于朝堂没有半分憧憬,肯定不愿当官,也不可能加入什么四房。对他而言,大道在这天下,在这云间。
于是乎,苏云面向娘亲清颜,回应道:“不急的。”
或许是的,人嘛。
有时候脚步不需要走得太急,何不先提壶酒,走在凡野之间,去看看那世间的秀水明山,千岩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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