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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笑呵呵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也就那样。”

胖子擦了擦额头。还好,没有汗水。

“钟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了,既然都是朋友,那还谈什么境界呢?要我说啊,你那朋友越看越俊俏。男人就得这样,乍一看不如何,却能让旁人越看越精彩。”姑苏高高竖起大拇指,“钟魁,你交朋友还是很可以的,在这件事上,我确实不如你,得给你竖个诚心实意的大拇指。”

见钟魁似笑非笑,姑苏用大拇指蹭了蹭脸庞:“他这相貌,在我年轻那会儿,都得让他三分!”

这个胖子,明摆着开始亡羊补牢了。

之前还觉得年轻隐官能够拐骗宁姚当道侣,就定然是个擅长花言巧语的大猪蹄子,是个肠胃不好、吃不得粗粮的主儿,结果一听说蛮荒腹地那边的几桩天大变故,再联系钟魁与大妖乌啼的那场对话,胖子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做出来的一连串勾当。

哪怕不是陈平安亲自递剑,可好歹是这位年轻隐官带头,功劳大了去,所以立即见风使舵:“这等千年不遇的豪杰,回头一定要帮我引荐引荐,别说称兄道弟了,就算喊他一声哥,我都不亏心。”

钟魁笑道:“马上就能见面了。”

回望一眼街道,钟魁突然临时改变主意,笑道:“找个地方喝酒去。”

姑苏拍胸脯道:“老规矩,我结账!”

钟魁看向他,他悻悻然道:“新规矩,以后一律我结账。事先说好,喝花酒除外啊。”

不然按照他姑苏大爷的一贯宗旨,做人不贪“大方”二字,当鬼莫贪“豪爽”二字。

钟魁笑问道:“听说你一直珍藏着《玉版十三行》?”

姑苏转头狠狠呸了一声:“哪个史官猪油蒙心了,泼我脏水坏我名声!”

钟魁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没有的话,我劝你就别见我那个朋友了,悠着点,他这个人很记仇的。”

姑苏眼珠子急转,开始权衡利弊。

钟魁走向一间路边酒肆,落座后,就开始默默喝酒。

聪明人愿意做傻事,好人可以做成壮举。

何为侠客,就是骨子里流淌着江湖。

今宵爽快,有客有酒,趁一天风清月白。

夜幕沉沉,蒲山云草堂的山门口,陈平安与两个门房修士自报身份。

不过比起上次,多了个仙都山的身份。

门房显然被打过招呼了,一听说曹沫的大名,便立即用青鸟符传递消息。小陌打量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很快就有两人赶来迎接陈平安这一行贵客。

薛怀,远游境武夫,相貌清癯,气态儒雅,头戴纶巾,飘然出尘有古意。所以虽是武学宗师,却在山外一直被敬称为薛夫子。

薛怀身边跟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元婴修士,手捧拂尘。

方才覆地远游的下山途中,薛怀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曹晴朗,还有那个手持行山杖的小陌。

他抱拳歉意道:“曹仙师,我师父与朋友出门游历了,不在山上,只是离着不算太远,祖师堂已经飞剑传信,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返回。”

一旁元婴老仙师打了个拂尘,稽首致礼,毕恭毕敬道:“檀溶,古木檀,水盛溶。如今忝为蒲山掌律,拜见曹仙师。”

不是老仙师好说话,见人就给大礼,事实上,在蒲山祖师堂,檀溶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家主兼山主叶芸芸不管事,就由不得檀溶不立规矩当恶人了。

而且天下仙山、门派的掌律祖师,几乎就没几个是好脾气的。

实在是自家蒲山与这位驻颜有术的曹仙师结结实实欠了一份天大人情:之前青虎宫陆雍的一位嫡传真人主动登门送来了足足两炉羽衣丸,一枚神仙钱都没收。

按照山主的说法,正是眼前这位曹仙师帮忙牵线搭桥的。

陈平安抱拳笑道:“久闻檀掌律是山上的金石大家,珍藏印蜕千册、印章万方,晚辈肯定要借此良机逛一逛檀掌律的千金万石斋。”

“不承想曹仙师也有此好。”

檀溶脸上笑容更浓。

须知这位老元婴生平最瘙痒处有二,一是在半百岁数就已是蒲山祖师堂的“两金”嫡传,既是金丹境修士,又是金身境武夫,再就是檀溶这印谱印章的收藏极丰了。

檀溶领着这拨来自仙都山的客人一同御风去往蒲山待客之处,位于邻近山巅祖师堂的崖外云海上。

只有款待贵客,云草堂才会拣选此地。

白云深处有一棵绿意葱茏的参天古树,荫覆数亩,围以一圈白玉栏杆。

檀溶一路上与曹仙师相谈甚欢,起先还以为对方聊起金石一道只是说些惠而不费拉近关系的客套话,不料越聊越投缘,说起某些知者寥寥的印蜕,对方臧否评语,往往一语中的,极有见地,绝不是上山前临时抱佛脚,看几本印谱就能够说出来的行家话。

小陌就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十八般武艺傍身,绝不会闲置,总有用到时。

每逢树上百花绽放,花开一朵,便有一个玲珑可爱的娇俏女子现身其中。她们都是炼形成功的花卉草木精魅之属。

这等山上独一份的绝美仙家景致颇为消耗天地灵气不说,即便是檀溶和薛怀,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蒲山历代家主对那些小家伙一向礼敬,规定其他人不可随意打搅她们清修。

所以小家伙们脾气不小,经常消极怠工,一旦花开,躺那儿趴那儿纹丝不动,可就要闹笑话了。

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尴尬局面,训又训不得,打骂更不舍得,还能如何?

要知道,上次登门的两位贵客,可是玉圭宗的老宗主荀渊和新任宗主姜尚真。

上次花开时,骂声无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不少精魅,或叉腰或跳脚,朝姜尚真吐口水。

那个吊儿郎当的新任宗主便四处飞奔,双手捧起接那场“雨水”,还觍着张脸连连道谢呢,最后还撂下一句:“好雨知时节,遇我乃发生。”

这般贵客,少来为妙。

所以这次掌律檀溶下山之前,专程来此打过招呼,还昧着良心说今天这拨贵客中的曹沫虽然顶着个玉圭宗末等客卿的身份,可其实与姜尚真半枚铜钱的关系都没有的。

老掌律还担心弄巧成拙,再郑重其事地说了那两炉青虎宫坐忘丹的事情,以及郑钱的事迹,小精魅们便神色殷勤,早早就十分憧憬了。

白云如铺在天上的地衣,亮如白昼。

在作星象排列的十数个白玉石凳旁,檀溶等客人们都已落座后,就从袖中取出一枚色如碧玉的青铜小磬,以手指轻敲三下,清越悠扬。

树上从高到低次第花开,花中女子们身姿曼妙,或翩翩起舞,或抚琴,或吹笛,以古言古语传唱歌谣。

她们身形长约一指,皆神仙娥眉,作古鬟髻,衣衫烟霓,裙袖广长,香气环旋,景象旖旎且仙气缥缈。

等到异象结束,陈平安起身与那些栖居古树的仙真抱拳致谢,小陌三人当然是跟着起身。

其中有一袖珍女子,悬佩白玉灵玺,头戴古朴太真冠,容眸流眄,神姿清发。

她挪了数步,站在花瓣旁边,问道:“曹仙师,听檀掌律说尊驾来自玉圭宗?可认得那位战功彪炳的姜老宗主?”

檀溶立即担心不已,只是这种事情,又不好以心声提醒曹沫。

陈平安却早已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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