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此时才知道郭靖原来与父亲是金兰兄弟,“郭伯伯”三个字实有重大含义,郭伯母虽然不传武功,却也是用心良苦。
他听着二人言语中的亲重情深,内心感动,几欲流下泪来。
郭靖又再小声说了几句贴心话后,站起身来,朝陆家庄走去。
黄蓉则脸露疲态,一边坐在石上调息养神,一边指导鲁有脚试演棒法。
只见树下招式变换,棒影丛丛,树上四个小鬼头几次想要溜走,却又害怕被人发觉,迟迟没有行动。
练过一段时间,黄蓉见鲁有脚始终没有提高,只好将打狗棒法的“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重申一遍,叫他记熟招式和对应心法,往后勤加研习即可。
杨过听着黄蓉的教导,不由与自己所知的棒法相互融汇,也是受益匪浅。
郭芙等人见练功已毕,顿觉放心,暗想再熬片刻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
不料鲁有脚走后,黄蓉倚在石上,合眼养了一会神,突然叫道:“芙儿、儒儿、文儿、过儿,一起给我滚下来罢!”
树上四人大吃一惊,均想自己藏了半天,原来早就被人发现。
郭芙笑道:“娘,你真有本事,什么都瞒不过你。”说着使出一招“乳燕投林”,轻轻跃在母亲面前,武氏兄弟和杨过也逐个爬下树来。
黄蓉哼了声道:“若是连你们几个小贼也察觉不了,行走江湖,只怕过不得半天就中了歹人埋伏。”
郭芙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自恃母亲宽纵,也不怕她责骂,笑道:“娘,我拉了他们三个来,想要瞧瞧威震天下的打狗棒法。”
“这么大胆的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不知道按江湖规矩,未经师父同意偷学武功的,一律当场打死么。”黄蓉的话虽然严厉,瞧着女儿的眼神却充满爱溺。
郭芙撒娇道:“妈,你的功夫我何必偷学,难道你还有不肯教我的么?”
黄蓉用竹棒在她臀上轻轻一拍,笑道:“去去去,跟两位武家哥哥玩去,以后没有允许,不可再来偷看。”然后又对杨过道:“过儿留下,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杨过眼看着郭芙等人离开山坳,心口里咚咚咚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生怕郭伯母误认为他在偷学打狗棒法,要施辣手取他性命。
黄蓉见他神色惊疑不定,便拉着他手,让他坐在身边,柔声道:“过儿,你有很多事,我都不明白,若是问你,料你也不肯说。不过这个我也不怪你,我年幼之时,性儿也是极其怪僻,全亏得你郭伯伯处处容让。”
说到这里,黄蓉的嘴角边现出微笑,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与郭靖淘气之事,又道:
“我不传你武功,本是想让你先明白事理大义,莫要与人争锋,误入歧途。你郭伯伯有个极大的心愿,就是望你将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定当尽力助你学好,以报答他爱我惜我的这份恩情。过儿,你也千万别让他灰心,好不好?”
杨过从未听黄蓉如此温柔诚恳的对自己说话,只见她眼中充满着怜爱之情,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胸口热血上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黄蓉抚着他的头发,继续说道:“过儿,我什么也不瞒你,我以前不喜欢你爹爹,因此一直也不喜欢你,但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你郭伯伯说了,等英雄大宴结束,就把你从全真教要回来,到时我们夫妇便把一身武功全都传授给你。”
黄蓉说得越是诚恳,杨过更便哭得越是伤心,抽抽噎噎的道:“郭伯母,很多事我瞒着你,我……我……我都跟你说。”
“过几天再说也不迟,你只要做个好孩子,我就喜欢啦。”黄蓉边说,边为他轻拍后背,平顺气血。
二人在大树下这一席话,都是真情流露,将从前相互不满之情豁然消解。
说到后来,杨过竟然破涕为笑,想到适才郭靖言语中对自己的期望与厚意,他的内心不由动然,与小龙女分别以来,首次感到这般温暖。
黄蓉说了一会话,又觉身体不适,轻声道:“过儿,我有些倦了,你自己先回去,你郭伯伯有话对你说。”临了想起丈夫嘱托之事,遂多加一句:“芙儿她被宠溺惯了,脾气骄横,以后你多多担待些,不要与她计较。”
杨过也很懂事,拜完一礼,乖乖答应,然后按照来路返回陆家庄,偌大的山坳中便只剩下黄蓉一人独处。
周围青松绿柏,灌木繁茂,虽是临近正午,夏日浓烈,却有树荫遮挡,故而并不多么炎热难熬。
黄蓉盘腿坐在大石头上,默念心法,稍作调息,但觉内力虚绵,手脚微微透着酸软。
她不禁看了一眼场地之上鲁有脚练功留下的凌乱步伐,暗暗心忧道:
“黄蓉啊黄蓉,你将帮主之位传于鲁长老,本是想腾出时间,多陪在靖哥哥身边的。可是彭长老突然回来,还提出那样的要求,你……我该怎么办……”她抬起头,望了一眼夏末时节清朗的天空,只觉未来数月定会是个多事之秋。
黄蓉又多休息了片刻,眼见时候不早,便想返回庄内,准备下午丐帮帮主的继任大典。
谁知刚一起身,猝然听到身后的树林中,传来枯枝被人踩碎的轻微响动。
她立即警觉,娇喝一声:
“谁在那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是我!”一个老迈且粗哑的声音说道。
黄蓉猛然回首,正对上来人那双豆粒儿般又小又圆,却充满威慑力的眼睛。
霎时间,她的灵魂仿佛受到重击,视线一阵迷糊眩晕。
身体迅速绷紧,又立刻松软,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她勉强站稳脚跟,定睛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你!”
只见那人须发花白,腰宽体胖,从头到脚破衣烂鞋,正是一身乞丐打扮的彭长老。
他咧着大嘴角,嘿嘿地淫笑,一双小眼闪映出亮白色的精光。
其实在连续数日采阴补阳之后,黄蓉的内力虽然受损,他的邪功却变得异常充沛盈足。
即便只用一个眼神,一撇目光,便足以令他掌控多年的小淫奴失魂落魄,身软心荡了。
黄蓉见是这个带给自己无限烦恼的冤家,柳叶般的眉毛瞬间皱紧起来,又惊又慌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这里到处都是丐帮弟子,难道你不怕被人识破身份吗?”
彭长老挺着大肚子,迈着八字脚,像头觅食的野猪一般,从林木阴影间缓缓走出,笑道:“怕是怕,可只要能看我的小淫奴一眼,就算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它一闯。”
听得此话,黄蓉的俏脸霎时布满羞红,一偏头,娇怨道:“谁……谁是你的小淫奴了,呀!”但随即就被男人的粗臂一把拦进怀中,水似的眸子瞬间笼罩在一片黑紫之中。
只听耳边问道:“那你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望着对方摄心迷情的目光,黄蓉根本无法说谎:“开心……也不开心。”
“哦?”彭长老微觉奇怪,疑惑道:“为什么不开心?”
“我怕……被人发现……”她一边回头望向山坳入口处,一边挣脱怀抱,推着男人求道:“你快走吧,若是被靖哥哥知道我们的事,那就不得了了。”
其实彭长老也不愿这么快暴露两人的关系,想那郭靖武艺高绝,爱妻如命,万一哪天漏了馅,第一个没命的恐怕非他莫属。
但是今日来此,他实乃重任在身,哪是说走就能走的,只好温言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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