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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雄踞汉水之滨,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西倚万山巍峨,南临岘山绵延,北面汉水滔滔,唯东面平畴沃野。

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实乃天赐形胜。

北门城墙高耸,与汉水几近相接。

城头守军张弓搭箭,箭矢可轻易射至江心,敌军渡河,避无可避,必遭箭雨覆盖。

故北面易守难攻,纵敌军万千,亦难登岸。

汉水奔流不息,自西向东,绕城而过。行至城东十里,方折向南去,遂在城东留下一片开阔地带。

城东平畴,乃蒙军铁骑驰骋之所,亦襄阳之软肋。

蒙古大军若能至此,势必如虎添翼。

然欲染指此地,必先渡过汉水天堑。

宋军早有准备,汉水沿岸多处设立水寨,水师战船往来巡弋。

水寨与水师互为犄角,层层设防。

如此布置,襄阳四面皆有屏障,宛如铁桶一般,固若金汤。

秋风瑟瑟,卷起襄阳城头落叶无数,沙沙作响。

郭靖独立城楼之上,双手负于身后,右手仍捏着一封书信。

微风拂过,信纸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此乃黄蓉临行前之手书,如今成了连接他与远方妻子的一缕无形牵绊,直教人睹物思人,心中无限惆怅。

靖哥哥昆台展阅:

想君已知蓉儿离襄一事。

近日得报,蒙古大军南下,势如破竹,事关紧急,不得不先将儿女送返桃花岛避难。

事出仓促,未及与君商议,还望靖哥哥海涵。

近来蓉儿行事多有不妥,想来已令君心生疑窦。

蓉儿深知君心之痛,亦自责不已。

待战事稍歇,定当向君禀明一切,求得靖哥哥谅解。

蓉儿对天盟誓,纵有万般不是,亦绝无二心。

对靖哥哥之情,始终如一。

个中缘由,虽不便明言,也绝非夫君所想那般不堪。

他日真相大白,夫君自会明白蓉儿苦衷。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蓉儿不愿夫君为私事分心。

襄阳之安危,系于夫君一身。

望君抛却杂念,专心御敌。

待战事平息,蓉儿自当亲来相告,释夫君心中之惑。

蓉儿此去桃花岛,除安顿孩儿,尚有一要事要办。

此事若成,或可为襄阳破局。

然需靖哥哥之助。

盼君于军议之时,相机提及骑兵突袭之策。

纵使骑兵尚未齐备,亦请勿忘言及。

此事于蓉儿之计,至关重要。

此行若顺,佳音必至,望君耐心等候。

霜降既过,北风乍起,晨雾初散,当远眺鹿门山。

草草书就,不尽欲言。愿君安康。

蓉儿谨启秋风如泣,轻抚过郭靖粗糙的指尖,撩动着那薄如蝉翼的信笺。

蓉儿的字迹娟秀,却满载着难言的歉疚与苦楚,如同一根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心。

一阵疾风掠过。

信笺竟如活物一般,挣脱郭靖之手,飘然升空。

但见那薄纸片片,在风中蹁跹起舞,恰似彩蝶穿花,令人目眩神迷。

郭靖怔怔凝望,任凭那信笺飞舞盘旋,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杳无踪迹。

正当郭靖神思恍惚之际,忽闻人声渐近。他侧首一瞥,却是吕文焕、李文忠、范文虎三人一边谈论着军情,一边朝他这边行来。

“蒙古人今夜不会贸然进攻。”吕文焕抚须道:“他们不擅水战,夜渡汉水,无异自寻死路。”

李文忠颔首道:“诚如安抚使所言。我方斥候回报,敌军正在扎营安顿,调配兵马,料想短时间内难以发动大规模攻势。”

范文虎亦道:“不错。依末将之见,至少还需三五日光景,鞑子才能完成部署。”三人言罢,已行至郭靖身侧。

吕文焕见郭靖神色凝重,似有所思,便开口问道:“郭大人有何高见?”

郭靖闻言,忙躬身道:“安抚使大人,下官不敢妄言。只是心中略有顾虑,斗胆请教。”吕文焕见他如此谦恭,不禁莞尔,挥手道:“但说无妨。”

郭靖这才直起身来,沉声道:“敌军诡计多端,或许正欲趁我等松懈之际,突然发难。下官以为,我等仍需多加提防。”

吕文焕闻言,捋须微笑:“郭大人谨慎之心,实属难得。然则你也不必过虑。今夜偷袭,于敌军并无益处。我等固然要保持警惕,但也不必草木皆兵。”说罢,便领着李文忠,范文虎,继续巡视城防。

郭靖躬身应道:“大人教诲甚是。下官受教。”

李文忠行至郭靖之侧,略一驻足,轻拍其肩,低声道:“贤弟,今夜风寒,切莫忧思过甚。早些安歇,明日再议良策。”

李文忠与郭靖交情深厚,虽然郭靖举止如常,依旧沉稳坚定,但李文忠凭借多年的了解,隐约察觉到郭靖心中似有隐忧。

虽未见郭靖有明显异常,李文忠却凭直觉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仿佛在那坚如磐石的外表下藏着某些未曾言说的心事。

郭靖目光微动,心中已明白李文忠话中关切,微微颔首,拱手道:“李兄心意,郭某领了。”

李文忠颔首示意,遂举步向前,追随吕文焕而去。

郭靖目送三人渐行渐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转身仰望星空,一轮明月静静悬挂天际。

月光洒落,黄蓉的音容笑貌仿佛随着月光浮现在他眼前,往昔并肩作战的岁月顿时涌上心头。

那时,黄蓉总能妙计频出,助他化险为夷。如今强敌压境,身旁却少了那抹熟悉的倩影,胸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曾有过的沉重与不安。

往日的从容笃定,仿佛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

郭靖深吸一口气,将这份思念与惆怅深埋心底。

襄阳城危在旦夕,他必须振作精神,担起守城的重任。

然而,家事未平,外敌又至,这份内外交困的煎熬,让他不禁感到身心俱疲。

天边星光暗淡,云雾缭绕,鹿门山隐约可见。

山影如墨,仿佛在夜色与苍茫天地之间浮动,朦胧难辨。

“霜降既过,北风乍起,晨雾初散,当远眺鹿门山。”郭靖凝望着远处的鹿门山,心中默念着黄蓉信中的这句话。

虽然这话说得颇为隐晦,郭靖一时难以参透其中深意,但妻子的话语仍给他心中带来一丝希望。

汉水北岸,蒙古大营连绵不绝,营帐如海,刀枪如林,士卒整齐列阵,气势如虹。

金顶大帐巍然屹立,正是蒙哥大汗的中军所在。

营中火光闪烁,守卫森严,仿佛一股压抑的力量正在酝酿,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帐内虽陈设简朴,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弥漫。

正中铺设巨幅虎皮地毯,上置一宽敞平台,其上摆放着一副巨大沙盘,襄阳城郭、山川河流、兵力部署,皆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黑白棋子错落其间,似在推演战局。

蒙哥大汗盘腿坐在铺着厚实羊毛毯的矮榻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他体格健壮,面容粗犷,一双细长的眼睛中透着精明和威严,浓密的胡须修剪整齐,更显威武不凡。

身上穿着一件精制的皮裘,外罩蒙古传统式样的锦缎长袍,做工考究,彰显其尊贵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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