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摸摸她头,柔声道:“你悉心引率部众诵经持咒,沉心修好《合欢灵池决》,只一眨眼功夫,我便回来了。你修行有不懂的地方,都要听神姬指点,可记下了?”
“呜……初央知道了……”
安抚好初央,宁尘转身,伸手抚住慕容嘉面庞,嘴角一翘:“狗儿,忍着些,待主子回来了,叫你好好吃个饱。”
慕容嘉伸出舌尖轻轻在宁尘掌上一舔:“主君,妾奴还有一事相求。”
宁尘心中已有些许计较:“紫霞宗?”
慕容嘉抿了抿嘴:“主子真是有心了……是,旧宗覆灭,乃是妾奴一块心病,望主君能稍费心思,探探还有没有紫霞宗后人留存,又或是有没有更清楚的典籍记载,也好叫妾身有个念想。”
宁尘大手一挥:“放心,一定给你办了。”
宁尘与二女告别,隐匿身形跃至寺顶,绝尘而起离谷而去。
他飞至半空,回头俯望,见谷中一片祥和升平,扎伽寺金顶光耀万丈,此间一切尽在自己掌中,不禁百感齐生。
既有归处,何必彷徨。
*** *** *** ***
护山四劫大阵与昆仑幻阵都是以信力铸就,宁尘身为信力之主,念头一动便可出入自如。
他以灵觉期修为纵起巽风邪体,也无需再顾及其他,仅用一日便离了昆仑山,又花三日横穿了西北大漠。
从凉州进得关去,宁尘一路南下。在中原赶路虽不敢全力施为,但不消十日也进了辰州地界,而白帝城即在那辰州腹心之处。
宁尘为避耳目,中途风餐露宿,一路极少入城,多挑偏僻处行走。
眼见天色渐晚,明日再行大半天即可入得白帝,宁尘便在辰州一座大城落了脚,准备养养精神。
好不容易得个享受的机会,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宁尘问准了城中最上档次的客栈,走进去拍了一粒金子在柜台上,摆足了谱:“来间独院上房!”
没成想,人家当家的点头哈腰道:“仙爷,小店客满了,还请您挪贵足去别家问问吧。”
换别的修行者装到这份儿上了,八成得拍着桌子让店家把人轰走给自己腾地方。可宁尘哪敢如此招人耳目,把金子抹入袖中,灰溜溜地颠儿了。
宁尘把城中雅致干净的栈子都问了一个遍,结果人人客满,愣是没有给他歇脚的地方。
他旁敲侧击勾了掌柜的两嘴,还想用自己修士的身份压人一头,置换间客房出来。
人家掌柜的两手一摊,说俺这儿哪一位都是仙家,你说去得罪哪一个吧。
宁尘这才知道,白帝城正赶上半年一回的拍卖会,周围几州闲得没事儿干的混子修士都奔这儿来了。
中原市镇大多是低阶修士和凡俗混居;亦或以宗门为核心,在山门外围绵延出大规模的城区;唯有几个未被一宗所统的州郡,各种机缘凑巧,留存了几座不属宗门的仙城,白帝城即使这样一处所在。
仙城仙城,自然是只有修士居住。城内打杂的、开店的、端茶倒水儿的,起码都是炼气期修为,不然连城门儿都进不去。
辰州境内,大小宗门一共四家,算上白帝城,五家势力将一州之地划得是支离破碎。
可是也正因为这几个势力家业不大,反而没什么野心,彼此之间守望相助一团和气。
白帝城算不得宗门,城主虽有元婴期,但也不过普通世家。这地方之所以名气大,还是因为地位太过超然。
越是大宗,宗门之内越是等级森严,规矩也大的吓人。
那没有背景没有资质的宗门弟子,为了向上攀爬不得不绞尽脑汁,难免走些偏门。
宗门容之不下一干腌臜龃龉,严防死堵之下,洪水自也要有个倾泻之处。
中原的散修更是如此。
没有资源支撑,再好的天赋也尽浪费了。
炼器炼得再好也需丹药,炼丹炼得再神也要法宝,这些仙城便是他们互通有无、招揽帮手的好去处。
有这些念想打了底,众人所聚之处哪还有不繁华昌荣的道理,有那一技之长的修士干脆就地住下,代代相承,建立世家,时间一长便有了仙城一座。
和白帝城一般规模的仙城,中原还有八座。
拍卖会这种活动,基本是半年一轮,也就金丹以下的修士疏于修行,才有功夫参与。
其中宝物对现在的宁尘而言不值一提,尽搁这儿给他添乱了。
连周边的凡城都填满了修士,那白帝城中的仙阁就不用提了,进去就是挤出屎来。
宁尘骂骂咧咧,偷偷找地方换下自己那身公子行头,取件粗布衣服一披,奔城墙根儿的大车店去了。
在这儿住的都是些车把式,臭烘烘的大通铺,脚臭汗臭搅合在一起,半夜中咳嗽的、磨牙的、打呼的,好悬没把房梁顶塌了。
宁尘窝在墙角,心里这个气啊。老子可是灵觉期,却在这臭窝子鸡毛店过夜,叫别人知道还不笑秃了头。
灵觉期什么概念?
中原三十六州一共四亿人口,一州之地的灵觉期也就十几个。
合欢宗这种五宗法盟之下无两的大宗,灵觉期那都是作护法的。
绝云城在西边一夫当关,领头的也不过仨灵觉——当然,现在只剩萧靖一个了。
随便一个仙城中,你就放眼儿四下看吧,别说灵觉期了,能看见一个金丹都算撞上了。
常言说金丹乃是万中无一,就是这个道理,练气筑基凝心期一万个修士攒吧到一块儿,才能应得上一个金丹。
此刻在白帝城中的金丹加一起也不过百,灵觉期?
两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这也就是寸的。
但凡是本地附近的修士,谁还没个亲朋好友,真没地方住借个宿也是稀松平常。
宁尘孤家寡人,又有官司在身,只能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脚臭了。
“妈呀!死人啦!!”
天色刚蒙蒙亮,就听耳边一声炸响。宁尘睡得一肚子气,心说就是天塌了跟老子也没关系,闭着眼睛没动窝。
不料就试着一只大手拿住肩膀头子把自己推平了,一只铁拳头哄嗵哄嗵在自己胸口敲砸起来。
宁尘现在肉身坚实,终究也是软的,没运真气的情况下叫人这么一砸怎能不疼。他大叫一声跳起来,伸手就想给那人一个大耳雷子。
“好了好了!救回来了!!”眼前那人黢黑一张脸膛,宽面阔口,壮如老熊,额头上尽是汗,“小兄弟,你可不知道,你刚才都没气儿了!还好咱会一手催动心脉的推拿法,这才把你救醒!”
宁尘鼻子都气歪了。
他昨晚实在被臭得睡不着觉,用闭气法屏住呼吸,心中还得意了半天,到早晨却叫人拿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一顿猛锤,简直倒霉到了姥姥家。
他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就要往外喷,可是见面前的汉子目光真纯,那骂人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琐事。
店里死了人,当地的掌事宗门前来查案,这一屋的人好死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汉子为了救人一顿乱捶,店家要是稍有点心思,直接把死人的事儿撂在他头上,旁人倒是脱了干系,这汉子则是有死无生。
车把式走南闯北,谁不知其中门道。可这汉子还是不管不顾先选了救人,足见其心地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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