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见两人松了口,喜上眉梢:“事情已了!散了,散了吧!萧将军,那浩天宗都察来了,你自去接洽,莫要叫我了。那些劳什子修士端地烦人。”
“萧靖领命。”
宁尘经过这一场算是看明白了。
这萧靖在绝云城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说是摄政城主也不为过。
于此讲来,若是她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便更是危险;同样,要是能把她控于鼓掌,自己就能在绝云城扎住脚跟。
那行事更要快些了。
浩天宗使者下午才至,萧靖直接与宁尘去了迎宾府坐等。闲来无事,宁尘便以指尖操起气弦,轻轻撩拨起了萧靖腰内那根惑神无影针。
也不知是不是不得其法,宁尘左咄右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萧靖依旧面色如常,与他时不时攀谈几句,浑然没有半分惑心之意。
宁尘气得直咂嘴。妈的,怕不是自己押错了筹码。
可如今自己已然在她面前脱了个底儿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总不能到了现在才烧香拜佛,求上天保佑她不会戕害自己吧?
宁尘借故方便,又在手心藏了一枚惑神无影针,起身时假装脚一滑,在她后背抹过,又将一枚针送了进去。
萧靖扭头瞪他一眼:“十三,你记得剪剪指甲。”宁尘随口应了一声,去后复返,又坐在旁边操了半天气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
他垂头丧气,还想再给萧靖施上几针,又怕她起了疑心,只好作罢。
“不用紧张,那浩天宗使者也不过灵觉期,有绝云城作保,不会有事。”萧靖说着,抬起袖口,擦了擦宁尘额头的汗珠。
宁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觉出有些许不对。
萧靖方才,给自己擦汗了?
饶是军队出身,萧靖也给自己梳扮的一丝不苟,颇有些爱洁的意思。自己与她相识不过一天,就亲自用衣襟擦汗,端地不似寻常。
惑神无影针终究是起了些效用。宁尘长舒一口气。
宁尘心中稍宽,斜眼又瞥见萧靖方才一会儿就喝下了足足两壶凉茶,更是有底了。
“别脏了师姐袖子。”宁尘自己胡乱将额角汗珠一揩,对萧靖微微一笑。
眼睁睁的,萧靖脸上红了一分,那红晕须臾间逝去,被宁尘捉在了眼里。
有用,那就继续。
宁尘来了劲,照着先前摸索的指法,又将那气弦暗自拨动起来。
萧靖以武入道已一百五六十年。
边关之地民风开放,她十六岁未修行时便与村中少年偷尝禁果。
两人两小无猜,可那青梅竹马却在祸事中被妖兽吃了,这才激起萧靖修行从军之心。
自那之后,她待自己如男人一般,和一众军士同吃同睡,杀敌当先。
战友们赞她智勇,敬她爱她,百年中先后有两名一同浴血的袍泽赢得她芳心相许。
然而刀剑无情,那二人早已战死沙场。萧靖资质上佳,不知不觉间已修至灵觉,成了统领一城之将,待她回首望去,身边已无可并肩之人。
后来魏玄丘来了,这直愣青年敬她慕她如神,随护在她左右忠心无二。终有一日行军野外,月冷星孤,许是怜他痴儿,萧靖便赏了他一夜春风。
也就是如此了,萧靖已数年未尝身为女人的滋味。可不知怎地,自进了迎宾府,与那十三坐在一处,便觉得小腹中逐渐热了起来。
武修不似法修先斩赤龙,萧靖还当是月事早了几日,她静心定性,须臾便将那股小火压了下去。
可就在刚才,自己看到十三额上挂汗,竟一时孟浪去给他擦了。
这还不要紧,当萧靖望见少年对她微微还了一笑,小腹一阵哆嗦,花心竟流出一滴小小蜜露。
萧靖性情爽朗,也没有多么羞惭,只是忍不住暗暗自嘲,又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怎地见到个俊俏少年还动了春心?
她提壶想猛灌两口凉茶,不料壶儿内早已干了。
一时间口干舌燥,颇有些焦烦。
不想旁边那少年却颇有眼力,自己这边刚丢下壶在桌上,他已去取了新的端在手边。
“师姐,喝水。”
萧靖忍不住笑道:“你却是个会讨好的。”
萧靖统辖绝云城尽心竭力,数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回想往日,却没有这一刻那样轻松自在。
“师姐如此关照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宁尘擎起茶壶,将冰凉茶水滴溜溜注入萧靖杯中。
“倒杯茶就是涌泉相报了吗?”萧靖一口将水送入喉中,打趣道。“那,萧将军想让我如何报答?”
宁尘说这话的时候已近乎要贴在萧靖耳边,言语甚是旖旎,倒是激得萧靖一愣。
她抬手把宁尘按回坐上,瞪他一眼:“还有正事,你现在倒是又不怕了。”
“我色胆包天。萧将军撩拨我,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萧靖刚想呵斥自己何时撩拨过他,又忽地想起方才提袖擦汗之举,只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身旁的少年,那时正如十三一般大。
没有这十三那么俊俏,甚至丑的很,晒得黑黝黝地,却是一般温柔。
两个人躺在草甸上,自己筋疲力尽,腹中又痛又酸,那少年就跑到河边,拿马皮水囊小心打了水来,喂自己一口口喝下,又偷偷在自己面颊点上一口。
恍如隔世。
“萧将军!”
旁边少年一声呼喊,萧靖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已久。面前已站了一人禀报,说是浩天宗都察已至绝云城。
萧靖收敛心念,带宁尘一起迎在门口。那浩天宗使者大模大样进了迎宾府正殿,目中甚是倨傲。
“萧靖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尊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那使者落座,品过一杯茶,这才咧嘴道:“听闻绝云城城东山内有天痕出现,如果推测不错,那定是合欢宗余孽脱逃转移留下的痕迹。萧将军统辖绝云城已久,这几日可有什么陌生修士的消息?”
“正要与尊师上报。”萧靖向宁尘方向一侧,“天痕出现时,我师弟恰好就在附近,城主特命我们将天痕附近所生之事告知尊使。十三,你将所见所遇都和尊使讲来,切不可有半点隐瞒。”
宁尘恭敬一礼:“晚辈前来拜会师姐,途径山中,恰好见到那天痕显现。我前去查探,但见一众修士在附近追逐混战,我不明就里,还被人打了一掌,抢走了些资财,当真可恶……”
宁尘编瞎话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一个故事给他圆得丝毫没有破绽。那使者听罢,琢磨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再好问的。
他从怀中取出三幅图画,展在二人面前。
“萧将军,法盟现在画了图形,专门通缉这三人。他们传送到此处,怕是要过绝云城往西域躲藏。吾浩天宗宗主特意遣我来此,便是要都察封锁城门,不教那犯人逃去化外之地。”
宁尘低头一看,三张图像一女二男,女的自是苏血翎,而两张男象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己随龙雅歌前往万法宗时所塑之脸,被人见得多了,有能之士手随心动,画出来的图像栩栩如生,放若真人一般。
而另一张,却明明白白写着“宁尘”二字。
宁尘又出了些许冷汗。想来是那穆天香不知自己第二张脸的姓名,却未忘记龙雅歌先前惦记自己时的异样,所以特意又以防万一多画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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