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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铁骑一旦冲起来似江流滚滚,当着披靡。

徐州一战这支重骑参战不到一个时辰就发挥巨大的威力,对盛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连韩归雁与陷阵营高手都接连遇险。

这些日子来,陷阵营倒有大半精力都放在如何对付这支无敌雄兵之上。

“很有想法!”吴征大赞。

重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汇聚成阵如洪流,以抛石机抛出巨石,同样可以极大地破坏重骑阵型。

吴征想了想,又道:“我看抛石机一出来就成众矢之的,燕军铁骑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我军阵型,一路朝抛石机犁过来。”

“先不说这些,到时自然见分晓!”瞿羽湘伸指在唇边一竖,提笔在纸上绘制好的抛石机轮廓旁做了些标记,两人对视,心领神会。

瞿羽湘道:“这东西做是不难,湘儿是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准备好物料藏于后军,在战场上两军交战初始,双方缓慢推进接阵的这段时间里快速搭建,这时推出来更为出奇不意,敌军仓促下无法变阵应对,作用会更加大一些。”

“想不到当年拿来对付我的机关搭建之术,如今用在战场上这么神妙。”

“老爷。”瞿羽湘俏脸涨的通红,双唇紧抿,看样子是真的急了说不出话来。

“呃,我错了,不该开这种玩笑。”

“今后能不能不再说这事了,一提起来我就心慌难过。”瞿羽湘又是懊悔,又是有些惊惶。见吴征肃容致歉诚心诚意,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好。我一定不再提,这种玩笑也开不得。”吴征一口应承下来,伸手在她眼角一抹,道:“不哭了?我没有记仇的意思。”

“人家知道……”

见瞿羽湘思绪不宁,吴征扯开话题道:“今晚我们去见见穆景曜,我有事要问他。”

“嗯。老爷不提,我都把这人忘了。”

穆景曜被吴征捉拿在吴府许久,其间瞿羽湘几番拷问,也得不到什么太有用的消息,之后诸事繁忙,若不是临时想起一些东西想要了解,吴征也几乎把这人给忘了。

“晚膳后我们一起去。”

军营里的事务繁忙,紧促而有条不紊。

夜间用了晚膳,吴征与瞿羽湘一同来到监禁穆景曜的小屋。

虽是监禁,小屋并不杂乱,甚至还打点得干净整洁。

一张小桌,一张木椅,甚至小床上还铺了褥子。

被废去武功的穆景曜呆在这里,除了被条长长的铁链锁着一条腿无法离开小屋以外,可比一般的囚犯好到不知哪里去了。

“吴公子。”昔日颇有声威的云龙门门主此时憔悴不堪,脸上皱纹密布,白发横生,模样甚是苍老。

他见了吴征十分激动,双目有怨恨,有怒火,也有不解,唇皮抖了抖,还是强自按捺不敢发作,低头行了个礼,用袖子拂了拂仅有的一张木椅,道:“公子请坐。”

“穆门主。”吴征四处看了看,也不落座,踱着步道:“你这里倒还可以。”

“承蒙恩惠,老朽还保着一条命。”穆景曜双目黯淡下去,一点恨意与怒火随之熄灭,换上认命的灰败。

“不好意思,我近来有些忙,去了趟燕国好不容易杀了丘元焕,又给重重围困,好不容易才逃回来,这才来见你。”吴征随口说道。

“啊?”穆景曜大吃一惊,丘元焕威名远播,名震天下数十载,就这么死了。

再一想吴府的实力便已恍然,叹道:“死在公子手上,也不枉了他。”

吴征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傲,在椅子上坐下,道:“丘元焕一死,燕国上下大乱还丢了十余座城池,眼看着气数已尽。燕国一灭,霍永宁与向无极死期不远。你被囚在这里不知外界春秋,我大致与你说说,叫你心中有个数。”

“公子前来,老朽可有什么能效劳。”穆景曜忽觉自己还能活着已然不错,怨气尽去。

“问件事情,你还记得迭轻蝶么?”

“迭云鹤大将军的女儿,青城高足,老朽记得。”

“嗯。自我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过得如何你可曾听说。”

“这却不知。公子离开之后,老朽在大秦再未见过她,也再未听说过她本人的事情。”

“是么?”吴征眉头一皱大感怪异,道:“你记得清楚?”

“老朽绝无虚言。迭小姐名头很大,老朽高攀不上,但确确没再听说她的消息。”穆景曜想了好一会儿,又道:“倒是那个刘荣,老朽见过他几次。”

“哦?”吴征精神一振,道:“见过几次?都在哪里?”

“刘荣封了羽林郎,有两次在金銮殿遇见,三次是在向无极的大将军府见过。老朽每一两月还要去他府上拜访,也算脸熟。”

“只刘荣一人?没见迭轻蝶?”

“没有,迭小姐就像从大秦消失,无影无踪。迭大将军死后,迭家大不如前,也没什么人再提起她。那个刘荣官不太大,但是天子近臣,又很得信任,每日迎来送往不少。刘荣对迭小姐极有情意的事情大秦上下皆知,奉承刘荣的不在少数,若迭小姐有什么消息,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唔……这么说,吴公子一定也明白,若迭小姐现身,想巴结刘荣的人一定会想尽了办法奉承她。”

“也对,我知道了。”穆景曜所说有理,像他这样的人要巴结刘荣,一定会如他所言那样去做。

吴征起身道:“我走了,你罪不至死就安心住在这里。还想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就别想了,待我报仇之后,自会安排个地方让你挣点饭钱,本本分分的还能有个善终。”

“多谢公子恩德。”

离开小屋,瞿羽湘道:“老爷可有什么发现么?穆景曜说的话可不可信?”

“这人没什么骨气跪下得倒是快,说假话唬我对他也没甚意义。”吴征沉思着,道:“午后玉姐姐将近来从大秦传来的消息都理了一遍。从我们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完全消失。一直到夷丘战后三月,她才突然出现。穆景曜当时已给我们捉了来,不知不足为奇。此后迭轻蝶到哪里,刘荣就跟到哪里,形影不离。呵呵,中间这数年时光,迭轻蝶到哪里去了?”

“猜不到……咦?”瞿羽湘摇着头,忽然惊道:“玉姐姐手下人已经渗入大秦了?怎么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嘿嘿。”吴征颇为自得,在瞿羽湘耳边悄声道:“夷丘战时我们扫除大秦来的硬点子,留下了好些人放过不杀。这些人都是从前大秦国的忠义之辈,迫于淫威不得不屈服,留他们下来就是极好的眼线。玉姐姐一直带着二十四桥院的人在操办这件事,已有十二人暗中投靠了我们。我总觉着迭轻蝶这一趟来得蹊跷,玉姐姐也已传令下去着这十二人再去暗中搜集,倒要看看这人在玩什么花招!”

“老爷未雨绸缪,深谋远虑。”瞿羽湘看向吴征的目光尽是尊敬爱慕,不自觉就挽住吴征的胳膊,像她从前待韩归雁一样服帖可人。

“还行,还行!哈哈。”

次日吴征起了个早,等来家眷们时,祝雅瞳脸上颇有倦容,愁眉不展似在深深思索。

连着两夜摸寻抛掷石块之法睡得不够还不重要,看这模样,一定是进展甚慢苦求不得其法,睡得还不香。

吴征从怀里掏了张纸摆在祝雅瞳面前,道:“娘,看看这个。”

“呀。”祝雅瞳媚目一张,欣喜得一下站了起来,向林锦儿道:“正是如此!”

家眷们纷纷凑了过来,只见纸上绘着六只大鸟,由小而大,大概意思是扑天雕由远飞来,越来越近。

只不过画工拙劣,六只大鸟不像雄健的鹰雕,倒像六只肥鸡。

每只大鸟下方都绘了条延伸至地面的弧线,弧线顶端还有个箭头,不知何意。

“这是什么意思?”图形明显在说抛掷石头的事情,韩归雁精神一振问道:“为何有这样的弧线?”

“我与锦儿妹妹一直都在犯难的就是这一点。”祝雅瞳喜不自胜,好像原本的一团乱麻正在抽茧剥丝,道:“嗯,怎么说呢?我想想……”

沉吟间,美妇提起笔在大鸟下方画了条笔直的竖直达地面,与吴征绘制的弧线大相径庭,道:“我们的期望是这样,石头从空中哪里掷下来,就落在地面哪里。可是除非鸟儿停住不动,才可将将算是笔直而落。一旦鸟儿飞起来,怎么掷都不准!像这幅图形一样,鸟儿飞得越快,石块就会向前偏得越多。飞得越高,准头更差。我始终不明其理,这两天试了许多手法都不成。还是征儿聪明提醒了我,此前是着了相了,一味想着要用什么手法,其实解方不在手法,而在顺其自然。抛掷石块既会偏离,那只需提前掷下即可!燕军铁骑二万余,浩浩荡荡,只要不偏离太多,何须精准?”

吴征听她豁然想通,心下大慰,看着一脸倦容暗暗心疼,道:“娘,用完了早膳快去歇一歇,此事有了方向,一切就好办。”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了半月余。

一日将午,空中传来鹰吠声,顾盼当先招着手落在陷阵营前。

她身后跟着二十七只扑天雕与陆菲嫣,杨宜知,刘仲嵋,燕瑜,范腾,张白奇,木雄飞,木扬舞等同门。

吴府上下与昆仑同门见面实在不多,吴征带着一一见礼。

家眷们各个落落大方,待吴征的同门更是亲近。

唯独柔惜雪从出营帐起就扭扭捏捏,躲在玉笼烟身后都不太敢露面。

“惜儿,来。”吴征刻意将她放在最后,把她拉了出来,将众同门介绍后道:“我可把他们都交给你了,从今日起,他们修行的时间都由你来指点。”

“是。惜儿定会尽力帮……”柔惜雪垂眉顺目,又实在不知道要称诸人作什么,几番咬牙想说出师弟妹几字,还是吐不出声来,磕磕绊绊了一回,清音吐出个字来:“忙。”

这一下将家眷们各个乐得皱眉捧腹,憋笑得十分辛苦。

昆仑弟子们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个个神情肃穆齐刷刷地跪下,郑重磕头拜谢传道授业之德。

“哎呀,不可不可,你们……快快起来……”

柔惜雪伸手连挥,昆仑弟子哪里理她,自顾自地磕头。

柔惜雪急得慌忙上去扶,诸人磕头已毕,燕瑜与木扬舞顺手一左一右地挽住柔惜雪,低声道:“该当的该当的。嘻嘻,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终究没躲过去,柔惜雪哀鸣一声,皱着眉扫过众人,男弟子们也一个个地拱着手,朝吴征挑着眉,低声嘻嘻笑道:“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吴征弯着腰探着头看柔惜雪羞态毕现,明媚不可方物,见她投来求救的目光,忙轻咳一声站直了板着脸道:“都别闹了。你们都听清楚,前些日子我点出了你们武功里的不足,我那话做不得数,今日起修行的事情,你们都听大……柔掌门的。”

“是。”诸弟子各自肃容,心里都还窃笑。

吴征的家眷里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他们而言唯陆菲嫣与柔惜雪十分特殊,陆菲嫣是师门长辈,他们没那胆子,只好将一腔的新奇与八卦之心全投在柔惜雪身上。

“那个……你们先去安顿,然后请小韩将军安排。我这里就未末申初到演武场,帮你们出出主意。那个……我还有些急事,先不陪着了。”一语说完,柔惜雪再呆不住,落荒而逃。

昆仑弟子入驻陷阵营后,营地里忙碌依旧。

韩归雁挑选了十余名高手,每日由昆仑弟子们带着学习驾驭扑天雕之术。

又过十数日,祝雅瞳与林锦儿也来到陷阵营。

祝雅瞳呆了三日,传授驾驭扑天雕者抛掷石块的精要,此后林锦儿也随着诸人每日往返吴府与陷阵营之间。

时光过得飞快,不知觉间秋尽冬来。

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刚入冬就下起大雪,将大地复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子。

紫陵城尚且如此,燕国更是苦寒,听说百姓中多有冻死者。

每日的操演,修行,苦寒的日子渐渐有了点温暖之意。

冬雷阵阵也不再飘下雪花,而是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料峭的寒风在无声无息里悄悄吹出了枝头几点嫩芽。

“再有十日就过年了。”回府的路上吴征喃喃自语,道:“时光过得好快。”

“你应承的事情,还记得吧?”栾采晴目光灼灼,看着吴征甚是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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