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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无患?好大逆不道的名字!江湖中总有不少[暗香零落]贼匪祸乱、残害女子的传闻,这人莫非是贼首?可观他行止言语虽轻佻,倒也守诺,与贼匪的作为大相径庭,却又不像……”既来之则安之,柔惜雪暗自思量。

试着提一提内力,可丹田里空荡荡的,以两人的武功天地之别,这一条路毕竟是走不通。

打开院门,只见门外守着两人。

左边的一双桃花眼生得十分俊俏,见了她只冷冷打量一眼,这人柔惜雪略觉有些印象,一时又想不起来。

右边的则满脸刀疤,一双虎目毫不掩饰贪婪之意,盯着她直欲生吞活剥了一般。

柔惜雪被狼一般的目光看得满身不适,一皱眉返回了小院。

一日三餐都由桃花眼送来,若要沐浴自可去小院后头,想要在庄园里闲逛也无不可,只是看守的两人就寸步不离,防她逃走。

其实也不必防,柔惜雪修习内功,如今内力全无与平常弱女子无异,就算出了庄园,在荒郊野岭之处又能逃得到哪里去?

就这么过了四日,晨间柔惜雪醒来便觉被封的丹田略有松动的迹象,她并未觉得庆幸,而是在想:那个忧无患该回来了吧?

不知他到底要使什么手段折磨于我?

被囚禁于此,每日除了诵经与揣摩这一战的得失之外,不时也在想忧无患的种种怪异之处。

忧无患既猜中她的身份,又迟迟不动手,料想是要以自己为质对师门不利。

她自问心智坚定,便是以性命相迫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更不说师门待她恩重如山,岂能为贼匪所利用?

再说[暗香零落]虽闹出不小的动静,总是一干蛇鼠之徒见不得光,又能拿天阴门怎么样?

大义面前,门派师长岂会因自己一人,而陷门派于不义?

唉,既知贼匪下落,这一番就是忍辱负重,待他日再来报仇,替天下的弱女子们讨一个公道吧。

“不会的。祝师妹遇难,师门也只能袖手旁观,抽身自保。一干贼党,师门岂会妥协了?只是,只是……”柔惜雪低头蹙眉,一个近日来不敢细想,却总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他们莫不是真有什么手段能拿捏于我?是有什么古怪下作的药物么?”

念头既起就再也控制不住,柔惜雪默然半晌,又颂起《妙法莲华经》来。

到了黄昏时分,房门被推开,忧无患又露出身形。

柔惜雪自顾自地颂完一篇经文才睁眼道:“你要干什么?”

“带你看一场好戏。”忧无患很绅士地伸出手,欲携她起身。

“不用。”柔惜雪摇了摇头起身道:“你们每做一件恶事,苍天都在看,有朝一日终有恶报。若要以此吓唬于我,更是休想。”

忧无患并不强求,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神情,目中却露出诡异的笑意道:“不好说,不好说。有时候本座心情好起来,也会做些善事的。”

柔惜雪无力抵抗,默默地随着他来到一处小院。

院中五花大绑着两个男子,全身无一伤痕,只是被制住了穴道无法动弹。

“你认得他们么?”

两名男子面相凶狠,却都透着惧意瑟瑟发抖。柔惜雪指着一名太阳穴高高隆起,右脸有一块红色疮疤的男子道:“认得他,是[疤面修罗]占天河对不对?

既然占天河在这里,这个就是[黑鸦]林无地了?”

“好眼力!”忧无患赞了一声,指着两人道:“这两人满手血腥,死上一百次都不足以赎罪,对么?”

“饶……饶命……”占天河与林无地向来是亡命之徒,一听忧无患之言居然抖如筛糠,求起饶来。

“你们为圣教出力不少,不过为讨柔仙子欢心,再出力一回也算还了圣教之恩。”忧无患向柔惜雪道:“柔仙子看他们该不该杀?”

“恶贯满盈,该!”柔惜雪一撇忧无患道:“圣教?果然是[暗香零落]么?”

“不错。”忧无患嘻嘻一笑赞道:“柔仙子玉雪聪慧,不愧是天阴门高足。”

“既让我知晓了身份,最好莫要给我机会。”柔惜雪心中更惊,忧无患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令人不安。

“你?不急,不急。”忧无患哈哈大笑,指着占,林两人道:“像这等恶徒不知残害了多少条人命,本座虽说他们百死莫赎,可一个人只能死上一回。柔仙子认为要怎么做才能死一回,和死一百回一样苦不堪言呢?”

“折磨人的本事我不懂。”柔惜雪摇头淡淡答道。

她可不认为忧无患要杀人单纯为了讨她的欢心,或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身为贼首的忧无患就要弃恶从善。

多半是要在自己面前将二人折磨得苦不堪言,杀鸡儆猴。

“柔仙子是不是认为我要对他们施以酷刑?哈哈,错了,错了。柔仙子恐怕不知道,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这里。”忧无患点了点左胸,露出神秘的笑意道:“柔仙子且莫着急,容他们再活半月,半月之后的黄道吉日,本座带柔仙子看看什么叫苦不堪言,饶他是刀口舔血的恶汉,也要后悔来世上走一遭。”

柔惜雪沉默着被带回小院,忧无患补上几指封上丹田穴道,再度施施然离去。

半月时光不长,柔惜雪也未受折磨,她精修佛法,即使忧无患偶尔才来一回,平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但日子并不难熬,甚至说得上清静。

只是半月的时光足以让人习惯初成,日子过得太过平静,在天阴门里清修尚需各种劳作,这种平淡无事的日子,不仅人会变得迟钝与麻木,各种奇怪的想法也越发频繁。

比起初来时的淡定,认为左右是一条性命,柔惜雪的恐惧与日俱增。

人总是这样,若是狠下一股劲儿,便是被一刀断头也就是片刻功夫的事情,狠劲未散,恐惧自也被压抑。

可一旦没有丢命,甚至无事发生,就会变得惜命起来。

柔惜雪也不例外!

虽远超同侪,终究只是个芳龄十九岁的少女,会害怕,会爱惜,也会慌乱。

她惊惧于忧无患的老神在在,不知他会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手段。

忧虑于想起本该走向鼎盛的天阴门已走了祝雅瞳,若是自己再出了意外,将不可避免地没落下去。

长枝派不会错过千载难逢的良机,一连串地打压下来,天阴门永无翻身之日。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成了师门的罪人?

慌乱于这一趟出门无人知道她的路线,指望人来救像是镜花水月……

没有希望是最可怕的事,柔惜雪忽然发现,自己现下唯一的希望,居然是半月的时光早些到来。

好早为这件事落下一个结局……

半月之期,忧无患如约而至。

夜色降临时他推开房门道:“走吧,本座带你去杀两个恶徒,让他们恶有恶报。”

戏谑的话语并未让柔惜雪动怒,她昂着头道:“你也是贼匪,你也会恶有恶报。”

“哈哈哈。”忧无患大笑着道:“天道无常,贼匪未必没有翻身之日。岂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柔惜雪并未听说过这两句话,可她蓦然发现,这句话居然十分有道理。

栾家……不就是窃国才荣登九五之尊的么。

她默默无言,随着忧无患前往囚禁占,林两人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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