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云霭低垂,四下一片昏荡,肃杀的寒风在辽阔的原野上呼啸而过。
凤荡山前,两军已摆好阵势,旌旗猎猎作响,刀戟成林,千人方阵之间条理分明。
宗政元恒把自己的主阵摆在了中军位置,他将在这里指挥全军作战,而为了能让他更好地览视全局,白符还特意在这里搭建了一座十丈高台。
宗政元恒先是检视了一下己方军阵,见由尉迟迥、宇文护率领的左翼和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均已布置妥当,大将军耿坚率领的中军则是摩拳擦掌,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不知为何,宗政元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仔细盘算了一下,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儿。
此次交战,宗政元恒将手头的两万精锐骑兵都交给了大将军耿坚,而为了防止博州守军倾巢而出,造成两面夹击之势,他又将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增加至两万人,因此余下的左翼只有一万人。
一旁的白符见世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左翼,说道,“在博州城正西面还有耿波率领的五千人,如果对方想在左翼下功夫,大可让耿波率领的这支生力军紧急驰援!”
宗政元恒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安排耿波屯兵在那里,就是为了防备此事。
当下他也不再着眼于此,而是举目远眺,观察敌军的动向。
南唐军也早已布好阵势,相比于北靖军的凸字方阵,南唐军则是布了一个凹字方阵,中军向后凹陷,两翼凸出。
观其规模,中军大概有两万人,左右两翼规模相当,大概都是两万五千人,想来是南唐军统帅发现北靖军将最精锐的骑兵放在中军的缘故,南唐中军一开始就没有作出进攻的态势,反而是原地固守,还临时修了不少拒马木桩。
宗政元恒粗粗一看,却是发现了一件怪事,按照探子传来的消息,南唐援军是以四万精锐为主,三万城防军为辅,可当他此刻看去,却是丝毫分不出哪些是精锐,哪些是辅军,无论是所穿的铠甲还是阵容都非常相似。
白符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神色凝重道,“南唐军故布疑阵,想诱使我军作出误判,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宗政元恒一开始就做好了打恶战的准备,出身下层使他从未有轻视对手的想法,他沉静道,“无论如何这是一场恶仗,要是我们赢了,南唐在西线将陷入处处挨打的局面,毕竟这是对方最后一支生力军!”
与此同时,南唐军方面也在进行最后的动员。
方雪寒几乎彻夜未眠,她在思虑了整整一晚后,终于发现了对方的一个漏洞。
她在与乐朔商量后,紧急调整了之前的部署,眼下南唐军所有的布置都是围绕这一漏洞展开。
方雪寒看向乐朔,郑重道,“今日之战就拜托奋威将军了!”
按照计划,她将留守中军指挥作战,否则南唐中军怕是连北靖骑兵的一次冲锋都抗不下来,毕竟中军两万人只有五千人是精锐,其余都是辅军,而左翼也是如此。
为了蒙蔽对方,方雪寒命左翼多树旗帜,这才使得对方产生了左右两翼军力相当的假象,其实南唐军的右翼有整整三万人,而且全部是精锐,其中还有一支万人左右的骑兵。
乐朔亦是神色郑重,抱拳道,“军师保重!”
说完,立即转身出了营帐。
与此同时,一名小校跑进帐内,抱拳禀道,“已与博州守军取得联系,两名副将均表示会按照军师的计划执行!”
“好,你下去吧!”既与博州守军取得联系,方雪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眼下她能做的事已全部做完,剩下的只有靠前线拼杀的将士了。
凤荡山前,辰时终至。
两军很有默契地击动战鼓,响亮而又激烈的咚咚声在原野上扩散开来,无数的鹭鸟被惊得飞离了这片天地。
“杀、杀、杀!”北靖中军的骑士高举战刀,齐声高呼,声震原野。
耿坚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疾驰至中军之前,他拔出宝剑遥指南唐中军,大呼道,“取敌主将首级者,赏银万两,连升三级!”
说完,他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的两万精锐骑兵犹如崩溃的洪水般向着南唐中军倾泻而去。
同一时间,北靖左右两翼均与南唐军交上了手,但具体情形却迥然不同。
令狐朗、夏侯疆率领的右翼感觉非常轻松,双方军力虽然大致相当,但战斗力却差了许多,令狐朗甚至一度击破对方的防线,最后是在对方的拼死反击之下才退回来。
令狐朗放眼望去,只见南唐军与北靖军两军对垒处颇有些泾渭分明的样子,南唐军手持盾牌,黑压压地挤成一片,使得北靖军一时无法冲穿,但是他分明从这些士兵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这不是百战之军该有的模样。
他心中立时明悟,与他们对垒的南唐军恐怕都是些辅兵。
而在令狐朗的对面,南唐军主将方锐却是紧张得都有些发抖,他麾下虽然有两万人,但只有五千人是精锐,其余一万五千人都是辅军,就这点兵力军师给他的要求却是坚持三个时辰,否则军法从事。
常年与北靖军交手的方锐立时明白,这是一项苦差事,南唐军步骑皆远不如北靖军,更何况是辅军。
果然才一交手,北靖军的统军大将就趁着他们立足未稳,一举击破了他的防线,最后是他率部拼死血战才将对方击退,可就是这番交手,他的所部精锐折损了三分之一。
想到这里,方锐脸色更加难看,要是对方多来几次,他的这点本钱都赔在里面恐怕也守不住。
眼下他只能期望军师的谋划能早一点成功,如此他就不用在这里苦熬了。
北靖军左翼,尉迟迥、宇文护才与对方交手就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对面之军极不寻常,恐怕都是精锐,而且人数众多远超过他们打起仗来可以说是极为拼命。
两人面面相觑,想着要不要立即向世子禀明这一情况。
宇文护思索道,“才交手便求援恐怕会让世子看轻我们二人,况且我们二人还能支撑,耿波所部的五千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待支撑不住再求援也不迟!”
尉迟迥也不想被世子看轻,当即点头道,“好!”
中军高台上,宗政元恒看着这一切,发觉南唐军似乎把主意打在了他们的左翼,他略微一笑,心道只是如此安排,却还不能对他造成实质上的影响。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中军,此时的耿坚正率部横扫南唐军中军大阵,南唐军似乎颇有准备,不仅临时修筑了拒马,还开挖了坑道。
不过即便如此,却仍然无法阻止北靖骑兵的冲击,南唐中军损失极为惨重。
一名名传令兵接二连三跑进方雪寒的营帐里汇报军情:“报!第一道防线失守!”
“报!郎将章亢战死!”
“报!中郎将李宣战死!”
“报!中郎将杨度战死!”
“报!第二道防线失守!”
“报!威远将军周臣战死!”
……
纵然方雪寒已经提前预判过北靖骑兵的犀锐程度,但眼下的战况仍然出乎了她的预料。
原本应该能坚持一个时辰的第二道防线,竟然只坚持了一刻钟便被击破,北靖军的骑兵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杨隆提着仍在滴血的剑大步走了进来,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还请先生立即转移,北靖骑兵快要打到营帐门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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