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此刻,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决不会如此这般的舒适与欢娱,因为这是残酷的现实,而不是虚拟的幻想。
车辆沿着国道向西郊开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待到日头已升上了中天,车队才偏离了公路,来到路基下的一片开洼地里,这里就是今日的刑场。
下得车来,我们这些观刑的散兵游勇,包括受害者的家属,工作单位的代表以及公安局内部的关系户,集中起来也有近百人,在老杨的带领下又爬回到公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能够把刑场中的一切活动尽收眼底,绝对是个观赏的好地方。
待我站立稳定,放眼向刑场望去,只见军警们一阵忙碌的调动后,四周已是岗哨林立、戒备森严,空气逐渐凝重,呈现出一派肃杀之感。
在距离我们不足三十米的前方,用白灰画了三个圆圈,估计这就是死囚离开阳世的最后归宿及奔赴阴曹的起始地点了。
我站得高看得远,此时三名死囚已被人从刑车上卸下,重新整理了一下绑绳,扶正了斩标,然后两名武警挟持着一个死囚,后面还跟行着一名持枪的武装,快步朝那画着白圆圈的地方走去。
两个男囚已是耷拉着脑袋,浑身瘫软,不能行走,全靠押解者强壮的臂膀架空着,拖拽着前行。
到是巾帼不让须眉,胡丹凤比他俩强得多,还能立身抬头、放眼前望,两条长腿也能不停地倒着步子,只可惜勒裤腿的防污绳距离太窄,使她迈不开步来,跟不上武警前进的节奏,也只好脚不占地,在空中无谓地划着圆圈。
武警们把死囚往白圆圈里一扔,使劲按压着肩膀,让他们跪坐在里面。
可以明显看出,押解男犯的武警,力量是向上提的,以免他们瘫软在地,而押解凤姐儿的武警,力量则是向下压的,因为她跪得挺直,犹有站立而起的欲望,必须予以压制才行。
后面又跟来十多个各色服饰的人物,神态举止各异,有面目严峻、威风可布的,有指手划脚、指挥命令的,也有闲庭信步、无所事事的。
估计都是公、检、法各部门的官员,也即是古时称之为监斩官的了。
几分钟后,一名魁梧的军人跑步走向死囚的侧后方,立定后高声叫道:“现在开始行刑!”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小红旗,同时押解的两名武警将身体向外侧移动,将死囚的背影闪让了出来,刽子手举枪瞄准了死囚的后脑勺。
眼瞅着脑浆迸裂、血花飞溅,惨烈的一幕即将出现,我的耳中彷佛隐隐听得有女人惊恐的尖叫声,眼角的余光模糊地看到有人畏缩地向后退去。
“预备……”正当人们倾心地等待着那清脆的一击枪响。
忽然看见胡丹凤挣扎着侧转头颅,向那举旗发令的指挥者大声说道:“别开枪!我有话说,我要检举,我要揭发!……”突发的事故使发令者一时不知所措,小红旗停在半空,愣在那里,刑场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当官的跑过来,问明了情况,又和其他官员商量了片刻,才又命令道:“暂时将胡丹凤押到一旁,其他二犯照常执行枪决!”押解者将胡丹凤从白圆圈中拽起,押回后面停放着的警车里,一行头头脑脑、官员干部都跟了过去。
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说笑的老杨,也赶紧跑下路基掺合进去,他是这个游戏杀人案的侦破人员之一,出了问题当然要去了解一番。
我是官方邀请来观摩的普通群众,事前被一再晓以纪律“一切听从指挥,不得随意行动!”自然只能伫立原地观望,但是我的思维及心绪却已完全彻底地跟着凤姐儿的身影去了。
说实在的,对于她的死,我本来并不怜惜,但经过前日监狱中的会见,我到有几分怜悯起她来了,原先对她的怨恨与仇视,如今似乎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真心祈祷她能因此立功而得到一线生的希望。
此时行刑仍在继续进行,由于我的心不在焉,以至何时枪响,两个男囚如何倒地身亡,我都一概没有注意,直到我回过神来看见两条死狗躺在血泊之中,才意识到海教授与薛博士已经命归阴曹了。
二十分钟过后,老杨回来了,观刑的人们俱都涌上前去,围着他问个究竟,老杨鼻子里哼了两声,一派轻蔑地笑道:“哼,哼!这个胡丹凤真是狡猾可恶,口口声声要揭发,要检举。说了半天,还是那几句陈谷子、烂芝麻,我们早已掌握的材料。这是她怕死的表现,乞求活命的伎俩。可惜异想天开了!”
“今天还杀不杀呀?”有人问道。
“杀!继续行刑,立即枪决!”
果然,不一会儿,胡丹凤又被押出来了。
这一次,或许是知道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此一去死之必然,所以整个人彻底地蔫了,容颜惨淡,满面泪痕,全身瘫软,脑袋低垂,双腿无力地弯曲着拖在地上,全仗两个押解的武警力大,用胳膊架着她的腋窝,拖着前行。
仔细看去,连裤裆都湿透了,沿裤腿滴落着水珠,想是吓得小便都失禁了。
仍然押到原来的那个白圆圈内跪定,小红旗再次举起:“预备!……”刽子手的枪口又顶在她的后脑勺上。
就在“放!”字刚刚出口,枪支的扳机已然扣动,子弹即将出膛的千钧一发之际,胡丹凤的机体内不知从哪里产生出一股力量,趁押解武警松手的霎时间。
“腾”地站起身来,企图向前逃跑。
这样一来,原先瞄准后脑的枪弹就直直地从她的腰际射入。
“哎哟!”只听得一声悠长的惨叫,随着子弹从腹腔穿过,喷出一团血污。
整个丰满的肉体像块门板似地向前扑倒。
“啪”的一声拍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双腿蹬踢着,两手抓挠着,足足坚持了五分钟,尚未断气。
几个穿白大褂的军人走过去,把她脑后的斩标拔出扔在地上,再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上下检查了一番。
“看来还要补枪!”老杨有经验,对我们解释道。
果然有一名持枪的武警走上前去,对着她的左胸发出一弹,凤姐儿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上弹起,又重重地跌落地上,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成了个反状的弓形。
突然间,呼出一口气,全身肌肉彻底放松,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了动静,死了!
待这些工作者逐渐散去后,老杨领着我们几个胆大的青年男子,从路基上跑了下去,准备做近距离的观赏。
我走近凤姐儿的艳尸,只见她除了口鼻中残留有血迹之外,整个脸庞依然娇艳秀丽,两只媚眼睁得圆圆的,却失去了往日的流光异彩,樱口张得大大的,把两排因抽烟而熏得不甚洁白的牙齿全部暴露在外面。
可是身体却被枪弹打得惨不忍睹了,胸衣的前襟与裤腰的前面已被炸碎,连阴部的耻毛大半截都露出来了,腹部开了一个大洞,五颜六色的肚肠与腑脏,一半留在腔内一半流到体外,发出扑鼻的腥臭。
最后的补枪把左乳房彻底打烂了,乳腺、碎肉、鲜血溅得各处都是。
“哈哈,这个臭娘们,狐狸精,真是够折裂的!恰巧又碰上了颗炸子儿,开花弹。要是安安生生的跪着,一枪爆头毙命,利利索索地死去岂不痛快。叫她这一折腾,倒来了个大开膛,还补了一枪,增加了多少痛苦。你看,连肠子都打断了,屎都流出来了!”一个穿白大褂法医向老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边说边从地上拣了根枯树枝,在死尸的腹腔里搅动了一会儿,挑出一截断裂了的大肠,用带着橡皮手套的手捏住挤压,果然流出许多粪便,奇臭无比。
“你们法医只关心死囚的肉体,却不了解犯人的心理。”老杨也调侃道。
“大凡女犯,尤其是漂亮女犯,枪毙时都不愿意打头,希望死后还能留下一个美丽的容颜,下辈子投胎还能做美女。”
这也是冥冥中有神灵作怪,宁愿让她多受些痛苦,也不叫把脑袋打烂。
让她留着一付漂亮的面孔,来生再到人世间搅和。
你们这些帅哥可得当心点,以后别让这种化做美女的蛇给蛊惑了啊!
一阵哄笑过后,收尸人也来了,把胡丹凤的尸体装入塑料口袋,连流淌在地上的肚肠内脏也用铁掀铲起,拌合着泥土一并塞进袋内。
一头一尾两个人拎着,数声:“一、二、三”晃了两晃,第三下就扔上了卡车。
再用铁掀铲了些土,掩盖了地面残留的血污与碎肉。
大家这才谈笑间分别上了自己的车辆,班师回城。
我没有违背我对凤姐儿临刑前许下的承诺,几天后我找到老杨,要认领她的骨灰,正好与她死前在监中留下的遗言相吻合,事情办得很顺利。
我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公墓里,买了两个墓穴,将胡丹凤及吴小玲的骨灰葬了进去,完成了我对友人应尽的义务。
一场春梦终于过去,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是心灰意冷。
再也不想去做什么发财的幻梦了。
我清点了一下银行卡,上面居然有百万之多的存款,我已然成了百万富翁!
估算我这两年来抻死了也就赚个三十来万,加上法院判给小玲的赔偿金二十万,剩下的五十万从何而来呢?
经查询,原来是三个多月前,一个名叫胡凤姐的人划过来的,我明白这是凤姐儿给我的补偿,但为什么在临终前见面时不告诉我呢?
失去了我对她致谢和谅解的机会。
我从这笔巨款中取出五十万,以吴小玲的名义寄给她母亲治病,相信这些钱定能治好她的病了。
同时发了个电报,编造了个善意的谎言,说她要移民国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云云。
又取出三十万,寄回我的家中,算是游子对双亲抚育之恩的报答。
剩下二十万,我准备用来周游列国,在大好河山中消闲解闷,排解忧烦。
什么:锦绣江南、北国风光、西域圣地、塞外荒漠,以至港澳台、新马泰、欧亚非都想去逛上一把,然后……我又成了个穷光蛋。
唉!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再说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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