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万康元年,芳龄十五岁的沈月盈奉师命协助官府缉拿黑道高手董长发,却不料被对方诱敌深入,初涉江湖的她面对数百匪徒的团团包围。
耳边是董长发的叫嚣:“喜欢玩猫抓耗子的把戏是吗?现在谁是猫谁是耗子?”
即使害怕得双腿颤抖,少女也不愿堕了师门威严,她恨声道:“贼子休要嚣狂!即便今日不能除恶务尽,本姑娘也要溅你一身血!”
“哈哈哈!梁洲女人的嘴壳硬,果然不虚。玉女派是吧?大爷我一会让你玉女变欲女,就是不知你下面那两片嘴是软还是硬,呵呵!”董长发胜券在握,侮辱言语一句超过一句。
少女被愤怒冲散了恐惧,大喝道:“你找死!”全然不顾敌众我寡便杀将上去。
但硬实力的差距不是勇气可以改变,一炷香后同行的二十余官府好手尽皆惨死,只有沈月盈苦苦支撑,她心里清楚,贼寇是惦记她的身子才未下杀手。
深陷重围的沈月盈早已疲累力竭,两行清泪冲刷着娇颜上的泥沉,看了眼师门方向,她自语道:“师父,徒儿无能,令得师门蒙羞……”
满是血污的手,凝聚最后的力量一举拍向心口,手腕处却传来一股温和又不容抗拒的力道。
原来不知何时,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了少女身侧,是他扼住了自尽的手掌,是他带来了生的希望。
“你先休息,此地交我。”
短短八字如有魔力一般,少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恍惚之际只听到有人说了句:“不好,是风玉阳,快跑!”
再苏醒时,山坡上已经染上了一片红,不是残阳,而是人血。少女看到他满脸是血的脸朝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并不可怕,反而有些温暖。
对于救命之恩,腼腆的少女说不出以身相许的话语,只是取下脖颈上佩戴的玉坠,那是她自小便佩戴的物事,前段时间系绳断了,她便自己重新编了一根。
“这个送给你。”
…………
酆都县城近来很不平静,县令魏不宝和儿媳扒灰死在床上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二哥,你说那个判官是啥子来头?能够在『喂不饱』屋里把他弄死,还没得一点动静。他屋里那个儿媳都被吓成了哈儿,只晓得鬼鬼鬼的说。”
“管他啥子来头,能杀了这个狗官,就算他是鬼,那也是好鬼。”
“二哥说的对,这狗日的喂不饱当官这些年做了多少坏事?这回也算报应咯!我看现在这个史县令要是也想使坏,恐怕也得掂量哈子。”
诸如此类的言谈,三人来到酆都后几乎时刻都在听闻,洛清诗不禁叹道: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身为一方父母官死后还要遭人揶揄嘲弄,看来这魏不宝当真该死。”
萧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无精打采的说道:“所以我们一路劳顿来此,就是要抓一个替天行道的好人吗?”
风胜雪也随声附和:“是啊娘亲,就算判官前辈曾经对您有恩,您不愿有人假他名义行事,可如今这人确也是在做大快人心的好事。此地连小儿都知道这么一句谚语——魏不宝,喂不饱,被他盯上没得跑。您说他欺世盗名,依孩儿看分明是盗民救世。”
洛清诗似笑非笑的盯着爱儿问道:“哦?我的胜雪也这么觉得?那他为何一定要冒充铁判官?不都是替天行道么?”
“当是因为判官前辈侠名响彻神州大地,令得奸邪闻风丧胆,他此举意在震慑四方。”
爱儿言之凿凿,洛清诗确是轻笑摇头:“娘亲问你,诛魔一役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社稷动荡正道靡颓之际,那时如今的『判官』又在哪里?而今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后起之秀撅起,妖邪式微,他偏偏又冒出头来。好一个雪中不送炭,锦上要添花!”
“娘亲言之有理,是孩儿浅薄了。”风胜雪对母亲的崇敬更深三分,在他看来很单纯的一件事,却被她剖析出诸多疑点。
反观自己,明明和她是嫡亲母子,却只不过继承得一幅好面皮,无论武学天赋还是智巧都差之远矣。
可笑自己还妄图和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虽在母亲面前妄自菲薄,却也知道,若他算是癞蛤蟆,天下间其他男子更是臭虫不如。
不是他不够优秀,只是母亲乃仙女下凡尘,凡夫俗子怎能相配?
风胜雪想着想着心里一惊,不对!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就算能和她同样优秀,可她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啊!
为何思绪间偏偏忽略了这最关键的问题?
是自己刻意逃避吗?
“风胜雪,你可真是畜生都不如!”心中怒骂自己之后,风胜雪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
洛清诗哪里知道自己的乖乖儿子此刻心里天人交战,她继续道:“无论人或事,要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不能被外在的假象所迷惑。”
风胜雪恭谨答话:“孩儿受教了。”
萧晨看得二人母慈子恭的样子,似是有些不耐,他问向洛清诗:“好了好了,酆都也到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洛清诗一对水眸灵巧的在眼眶中转了几圈,又看了看爱儿,突然恶向胆边生,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
傍晚时分,风胜雪被师父打发出去买酒,一路哼着小曲的他并不知道自家母亲正和师父在酝酿一个计划。
“什么?让我诬陷胜雪是采花贼?你脑子坏掉了吧?”听闻洛清诗的疯狂计划,萧晨几乎惊掉了下巴,甚至忘记了曾经被眼前女子殴打的惨状,若否怎敢如此出言不逊?
洛清诗闻言登时皱眉:“嗯?你说谁脑子坏掉了?”
森寒剑意压迫,萧晨立时醒悟,赶忙改口道:“我脑子坏掉了,不然也不会听成您让我诬陷胜雪是采花贼,哈哈哈……”
洛清诗负手身后,撤去剑意,淡然道:“哦?那看来你脑子没完全坏,你听的没错,我就是要让你这么做。”
“这却是为何?哪有母亲要陷害儿子的?我看你平日对胜雪那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却怎这番狠心要害他?”
萧晨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垂首顿足,洛清诗对他他这番作态回了个白眼:“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心疼徒弟的,那当初是哪个王八蛋把我只有八岁的胜雪带去青楼?又是哪个王八蛋非要传他烈阳掌?你知不知道,因为烈阳掌他两次重伤垂危?”
听出洛清诗话语中越来越炽盛的怒火,萧晨谄媚的干笑几声,继续说道:
“一码归一码,那这次你总得告诉我缘由吧?”
洛清诗解释道:“铁判官的妻女皆遭采花贼所害,他虽然嫉恶如仇,但是最恨的确是采花贼。如今假借判官之名那人若是想要把戏做足,势必不会对淫贼视而不见。”
萧晨虽然觉得言之有理,但还是说出心中疑问:“可那孩子一看就不是采花贼啊?依我看,花采他还差不多。”
一句话说到洛清诗的痛处,自己孩儿走到哪里都被女人惦记着,她身为母亲虽然骄傲,却也感到惶恐。
这样的心思自是不能让萧晨知晓,是以她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换做是你这等腌臜货色,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淫贼的身份。但我的胜雪不同,凡是长脑子的都不会把他和淫贼联想到一起,我此举正是要看看那所谓『判官』究竟是心怀正义替天行道之人还是不择手段沽名钓誉之辈。”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