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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第三十四章]

共和的父母是普通的农村地主。因为家境相似,她们顺便聊了一下中国与西班牙的农业经营行情。

从她们的身上,逸仙似乎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影子:保守,粗野,随和,刚强,投机…

她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共和要去参军?

如果是这样的家庭,女孩子不参军,按理说等着一个说好的乘龙快婿,门当户对,安安稳稳地过好太平日子,岂不美哉?

以她的政治立场(君主主义者),到左派占多数的海军混,是不是自讨苦吃?

她越想越不明白。共和平时没有表露出特别强烈的权力欲,没有那种中国帝王会有的“一切全部收入掌中”的野心…

“逸仙,怎么回事?今天想起来跟我一起烤蛋糕了?平时你不是不习惯吃萨瓦奶酪的?“

逸仙吃不惯奶酪…很多时候因为共和面子大,逸仙吃的够多…

就算是这样,不知为何,遇到萨瓦奶酪,她怎么提不起胃口。

到了厨房,逸仙以出去把刘务芹她们叫回来为由,打发走了其他几个仆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严肃的问题。“

“说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出来的。“

“你…为什么非要坚持在军队?如果是我的话,这些人这么挤兑我,我肯定会找借口…“

逸仙的理性之强,以至没来得及把剩下半截“…从上海逃来西班牙“说出口。

很多时候,到了某些“说话做事都不合适“的地步,该走人就得走人。

继续留下去,也没有机会做什么,反而多的是“坐地户“拉网,大家都不愉快。

虽然逸仙爱国,可是,面对那么多“无可奈何“,她实在做不到像海圻前辈那样的前清做派。

“我嘛。真的要说起来,是很自私的理由呢。”

共和爽朗一声笑,搞得逸仙莫名其妙。参军当舰娘,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你知道,或者说你也看得到,这里四周多的是金灿灿的荒山野岭。

拜再征服运动,还有近代初期国内那些短视到羊群全国跑的贵族所赐,这个半岛多的是这样很像沙漠又不是沙漠的景观。

阳光很明媚,却也很刺眼。不戴帽子的话,在外面随便晒黑晒疼,不奇怪。

这里的人呢?很不幸的,他们很多人不具备我们的北方邻国(法国)的雍容豁达。一只羊丢了,一个村就能吵吵打打个不休。更别说某些长舌妇津津乐道的‘破鞋’(未婚发生性关系的女子)了。

我想选择一个方向。更不幸的是,我们的家庭,不允许女性随便出去找个位子。“

逸仙听到这里,心有同感。比如说寺庙,有些地方不给女人登佛塔,说是“阴物”“晦气”。

比如说上学,男孩上学好歹可以说是“识文断字,以后找个饭碗容易点”;女学生家庭条件大部分门槛必须高于男学生。

家庭传统一点的地方,比如胡适先生的夫人,依旧绑小脚,“三寸金莲”一只手足以供男性把玩。“大足”者,大多是必须要跟家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的农妇与农家女孩。

就逸仙看见过的情况,她们老家很多家庭是男女齐上阵干农活。女孩子下地干活,蚂蝗从水田顺着爬上腿,与水田里捉个泥鳅“改善伙食”是一样的常事。

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同的是,男人大体说来干活就行,不去战场不遇土匪野兽则大体不会随便死;

女孩子“未嫁从父,已婚从夫,夫死从(长)子”,必须要在新生儿成活率与难产存活率极低的恶劣环境下担负生儿育女的重任。

“说句有点难堪的话吧…在中国,骂男人‘娘娘腔’的有的是,没几个拿‘男人腔‘骂女人。”

逸仙用一语双关的话,简明扼要,赞同了共和。

“是啊,女人要生孩子,要干活,要操持家务,还要被臭男人拿去当脏话来开骂。”

西班牙至1930年代,仍有40%的人口从事农业,是半个农业国。

共和欣赏逸仙暧昧不失一丝诙谐的“男女平权”、否定“男尊女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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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第三十五章]

很多男性听到一丝一毫的、仅仅是平权而非特权的苗头,就受不了。

他们可以对满清皇帝如何文字狱唾骂个体无完肤,却对自己行使满清皇帝一般的男性权力的事实讳莫如深;

既恨不得每个妻子都是温良谦恭让的贤妻良母,家务井井有条,生儿育女不愁;又心安理得地打老婆、“男娃是宝,女娃是草”、骂人总是“你他妈”而不是“你他爹”…

女人固然不该是男人的奴隶主,却也同样程度地不该反过来是男人的奴隶。

逸仙知道,自家的一位亲戚得知生了四个女孩以后又生女孩,直接找了开水桶活活烫死的…之后骂骂咧咧,“花那么多养你,可你这废物肚子”,被骂的母亲也是懊悔不迭“为啥不生男娃,之后死也不生”…

这是其中一个女孩长大以后回忆往事时说的私房话。

一边要保持男性君临乾纲独断的家庭特权,一边要追求男性为主的官场之外的民主,这样的独夫民贼的男权主义者,逸仙觉得还是别给他们民主为好,起码无权这一点上足以男女平等了。

暴君们支持的民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边保持着皇帝一样治理家庭的权力拿“传统”来个不容置喙,一边反对产生一个最少像他们这样的皇帝去治理国家,天下有这么可笑的自由民主?

还好,逸仙知道,中国的传统,完全地搞不得西方的民主与自由。

假以时日,等中国不再如现在这么乱,人们还会重新回到前清的老路,重新鄙视着西洋的“奇技淫巧“,与数千年内的先人一模一样地安守平民老百姓的本分;

即使中国再也不能轻易地取得汉唐的地区性霸主地位与制度技术创新的地位。

她现在想明白了,不会再去唾骂梦里身着满清官服、给“新皇帝“三跪九叩的海圻、平海她们了。她们做的完全符合这块土地的铁律。

逸仙知道,女性地位能勉强从男性眼中的“专属生殖机器“、”嫖娼/强奸第一备选项“与”专属家务机器“这样的附属财产地位初步脱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呢,你就出来了?”

军队在西班牙是贵族的事业。共和,原名尤金尼亚,选择了这个行当作为人生的转折。

“是啊,虽说左派那些渣滓惹人厌,我还是不后悔。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很多地方,不用一切请示父母然后成行。

如果是以前,我说要一个人去马德里或者科尔多瓦,我的父亲你也看见过,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吩咐仆人让我禁足一周,气急了拿院里的木棍揍我也不意外。”

逸仙看见过族里的一个叔叔不知怎得,说话得罪他的父亲,她的堂爷爷。

结果当时大年三十,一大家子人吃饭,堂爷爷不管不顾,拿着笤帚追着那个叔叔一通打。等堂爷爷年纪大追不动了,这才回来重新落座。

听说那位叔叔刚结婚的时候,被堂爷爷按在地上打。堂叔一声不吭,任由打骂,即使已经成家立业,依旧不敢对家长权威有丝毫的“忤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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