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攻击失败让蔓德拉有点急躁,她一边大喊着一边加快了投掷巨石的速度:
“刚才不是还一副目中无人的贵族模样吗?怎么现在只知道逃跑了?”
卡涅利安没有想过这个少女有如此的实力,能将源石技艺用到这种水平,身后碎裂的巨石只需要成功命中她一次,就可以连同她蛋壳一般的黄沙带她本人一起砸碎,而机动能力实际上是她最弱的能力,很少有敌人能逼迫她跑动起来,她通常只是笑着看敌人徒劳地破坏着无穷无尽的黄沙。
不过战斗计划很快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她绕着弧形奔跑着,最终进入了一栋废弃的房屋中。蔓德拉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举起一块半个房屋大小的巨石砸去,在巨石粉碎脆弱的墙壁前,卡涅利安从屋内迅速冲出,在黄沙的掩护下右手拔剑,她的目的很明确,刺向蔓德拉的心脏,一举结束战斗。她早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可以让她大闹一番的敌人,这是必须抓住唯一机会一击致命的强敌。蔓德拉没法连续操纵巨石,这一点卡涅利安发现的很快,她深知蔓德拉现在没法做出有效的防御,所以她在这一剑中倾尽了全力。
然而蔓德拉稚嫩的小手轻轻转动,一道高温岩石射线从她的手心射出,目标正是卡涅利安的胸口,卡涅利安惊慌之中低身躲闪,仍被激光命中了右肩,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在距离蔓德拉几米远的地方滚动了几圈后停下,扬起了一溜烟尘。单纯的滑倒不会扬起这么大的尘土,不过高兴的菲林并没有在意。
“哼,喜欢跑是吧,看你还怎么跑。”
漂浮的石块在蔓德拉身边环绕,而她俯身去查看卡涅利安的情况,黄沙散去,只留下一些被烧灼的衣物碎片。
“可恶!”
少女不停地跺着地面,转眼间地动山摇,一根根巨石从土地中升起,将周围变成了一片整齐的石林。
“这下我看你还往哪藏!”
少女继续施术,更多的石柱拔地而起,却仍旧不见卡涅利安身影。
“可恶可恶!就知道躲的懦夫!”
蔓德拉气冲冲地将身边几个石柱从地上拔起,漂浮在她四周,她仔细观察着尘埃落定后的石林,随时准备用石柱将对方砸成齑粉。
“哎呀真可怜,被同伴遗弃的感觉一定很难受把。”
随着卡涅利安轻佻的语气从石林的某处传来,石林中开始刮起了黄沙,这声音完全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发出来的,仍旧饱含着她一贯擅长的冷嘲热讽。
“谁被人遗弃了!要是他们早就听我的,也不至于被风笛他们逃了!没有风笛谁能知道小丘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我!”
随着蔓德拉叫喊声越来越大,她随性地将巨石砸向看不清的黄沙之中,直到卡涅利安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她的身后。
“那么你的同伴在哪呢,你的领袖,又在哪呢?”卡涅利安站在她身后的一根石柱上,仍然保持着站姿的优雅。
“你给我去死!!”蔓德拉循着声音将身边所有石柱砸向卡涅利安的方向,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卡涅利安选择的是一个微妙的方向,其中一根漂浮的石柱和卡涅利安的连线中间,正是蔓德拉自己。卡涅利安用左手施术生成了护罩的同时,任由自己向石柱下方落去,几根石柱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碰撞碎裂,而蔓德拉本人被自己的石柱全力命中后背,炮弹一样的娇小身躯飞出了几十米远。
战场再次恢复了宁静,随着施术者昏迷,石林缓缓没入了大地,卡涅利安推开了身边的石块挣扎着站起,径直向蔓德拉摔落的方向蹒跚走去。
地面上那道笔直的痕迹终点,嘴角染血的蔓德拉安静地躺在地上,卡涅利安左手持剑,直刺心窝。剧痛让这位菲林惊醒,鲜血从她口中涌出,但她仍未接受她的命运。
“你们这些人都应该死!为什么!为什么领袖不把你们全杀了!我诅咒......”
蔓德拉咒骂着用生命的最后机会施术,大地颤抖着回应着她的法术,地面开始崩解碎裂。可是卡涅利安不会再给她机会,她一剑挥过敌人的脖颈,咒骂的声音随即变成了血沫涌出时气管的噗噗声。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被人诅咒,毕竟有人跟我说过真的有神明存在。”
“不过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小菲林。”
她蹲下身子看着蔓德拉睁大的眼睛。
“我不是什么莱塔尼亚贵族,我是萨尔贡人,来自沙漠深处无人知晓的部族。我是个土生土长的野蛮人,我杀死你,并不是因为什么贵族对平民的仇视,也不是因为正常人对感染者的歧视,只是你威胁到了某个人,所以我来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弥留之际的蔓德拉露出了既惊恐又愤怒的表情,脸上的肌肉狰狞着,随后归于宁静,因惊恐而骤缩的瞳孔重新开始慢慢放大。
卡涅利安这时才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左手拄着剑支撑着身体,回头查看自己右肩烧焦的伤势,刚刚的源石技艺扬起了一阵风沙,风沙落定那一刻,博士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本来想......潇洒一点走回去的。”
卡涅利安的左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博士赶忙上前抱住了快要倒地的她。
4.
茶杯在碟子上颤抖着来回滑动,杯中的红茶形成小小的波涛,跃出了杯壁的桎梏,洒在卡涅利安的左手上。
“此次剿灭行动出现的意外值得总结。我们是否应该在扩大情报会议的规模,如果干员风笛在场......”
卡涅利安觉得有些难受,不是因为右肩绷带和石膏包裹下可怖的伤口,而是因为身上的作战服沾染着血污和尘土,被自己的汗水黏在身上。
“可是博士也不可能每次都想的那么全面嘛,他要关心的工作已经很多了凯尔希医生,这次意外是因为我没有记录好干员们提供过的情报造成的......”
干员亚叶不厌其烦地再一次推开了卡涅利安病房的房门,她坚持以可能感染为由要求她接受医疗干员的协助更衣洗澡,卡涅利安也不厌其烦地再次绕开了话题。
“那么这就是此次小丘郡作战的行动记录,关于蔓德拉的战斗记录和情报,由卡涅利安干员康复后亲自提交。”
博士一把推开作战会议室的门,向医疗部跑去。
“带我回家,博士。”
博士眼前的卡涅利安弓起右腿支着左臂斜坐着,罗德岛顶尖材料制作的作战服只像破布片一样裹挟着她古铜色的皮肤,往日勾人的亮红色眼眸被带着沙土的发丝遮挡,却仍然平静地盯着博士,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深夜的罗德岛本舰走廊边的舷窗,依次浮现出博士抱着卡涅利安走过的身影,博士走的格外慢,他担心自己走路的震动让她垂着的右臂更加疼痛,而她被博士公主抱在怀中,左臂揽着博士的脖子,一直看着没有表情的兜帽,月亮的倒影不断地从兜帽前的矩形区域上走过。博士和她都没有说话,卡涅利安静静地听着博士的心跳和呼吸慢慢加快,而博士用心地感受着手上的温热皮肤一点点变得更热。
直到他把她放在浴室的浴缸边。
卡涅利安倚墙而坐,将修长的左腿置于浴缸边缘,她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博士的话她仍然记得,她想知道那些话是不是出自本心,将狼狈残破的自己全部交给博士比刚刚的战斗更令她忐忑不安,如果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她恐怕连起身离去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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