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身体情况不再适合外勤,医疗部也用着决不允许的词汇形容她的状况。但她的信念感却从未因为别人的阻止而消退,反倒是愈发坚韧起来了。
因为时间不多了,而真相依然遥远,于是每一天才变得更加迫切,才变得更加重要,才想要在还能够看到光亮的时候,坚定不移地向前行走。
往前未必是好事,可能会恐惧,可能会跌倒,但她依然立于世界认知的最前线,也不曾,也不打算,也完全没有后退半步。
黑暗追着她,她追着光。
“阿黛尔。”
“诶?”
在喊出她的真名之前,我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座火山,心情一不小心就会喷发出来。她稍显疑惑地看着我,大概是因为突然被叫了本名的关系,气氛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还记得你问过我,真正的学者是怎么样的对吧?”
“那一天的实地考察回来之后,你突如其来地这样问我。”
“你说着相信我能够给你答案,可直到现在我才完全想明白。”
我看向她的脸颊,她正直直地盯着我,我又重新把视线投向更远方,几乎完全沉入地平线的那边,阳光正陷入乌云的深处,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
“我想一名真正的学者,应该是有着坚毅之心的人。”
“即使遭遇再多的苦难和挫折,也能够怀有着远大的理想和学徒般的心。”
“是愿意为自己所热爱的事业,有着能够付出自己所有一切的勇气。”
“所以,你做得很好了。”
“前辈…”
即使现在耳边呼啸着风声,她的丝带也正没有规律地飘扬着,但我确信她一定听清楚了我说的每一个字。
当然,我也有读过寄到罗德岛上,署名为卡恩的信件。
我希望在一切进行到无可挽回之前,尽可能地在那些乌云背后的注视之下,保护她,令她的身心不至于受到外界深重的伤害——信中是如此写的。
只是,看到她如今成长的模样,就能知道那些人之常情的担忧其实并不需要。
即使奔涌着的赤红色,伴随着耳畔巨大的声响,如同活生生的怪物那般,挣脱大地的束缚,咆哮着爬到她的跟前——即使那是能轻松吞噬掉一栋房子的火焰,是装满了能量的庞然大物——那都无法成为她的阻碍。
她的心经火山岩浆熔炼,是这世上最坚硬纯粹之物。
“所以,没有关系的。”
“前辈…”
我伸出手去,放到她弯曲的羊角上,沿着坚硬斑驳的触感,一点点地靠向更为敏感的根部,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只是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默许我一次又一次地顺过她的发梢。
“谢谢前辈…我会更加努力的!”
她睁开眼睛,突然又充满了斗志,向我露出微笑。
我能确信的是,那绝不是挤出来的笑容,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
“只不过一个人做研究,总是会有极限的。”
“唔?”
我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开口说道,她重新睁开眼睛,等待我把话说下去。
她总是一个劲地埋头研究,像是要摆脱别人对她的身高而产生的的固有印象,总是一个人把所有的工作都扛下来。尽管根本没有这样的必要,罗德岛上也早就没有人质疑她的实力,可她还是一个劲地如此坚持着。
“毕竟我也算是天灾的研究者对吧——”
自己这么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奇怪,不过好在现在是不用考虑这些的时候。
“嗯嗯,因为是前辈嘛。”
“所以,多依赖我一些吧?”
“唔?”
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我不知道她能够知晓到多少,此时此刻她正用着稍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我,让我竭力地在脑袋里思考要如何说明这句话的意思。
“阿黛尔,我喜欢你。”
“前辈…”
会有些突然吗,会不知所措吗,会说的有些太过直白吗。
可如果不是这样,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任何一句话能够如此简洁明了地表达我心中所思考的一切。
栗色的头发,又透出一丝柔软的光泽,就像是要张扬她的俊俏那般,翘曲的呆毛即使迎着风也绝不会倒下,飘逸的半边长发现在也很好和含蓄的半边短发地束在一起,发梢边缘的粉色更如同点睛之笔那般,成为了她的色彩基调。
无论是丝质的白色斗篷,还是薄薄的黑色丝袜,都蕴含着一丝隐约的粉色,就像是火焰烧透了天边的云,是整片天空都染着的色彩。
最惹眼的地方,要属她的裙子了吧,短的有些让我一刹那觉得能不能好好遮住的程度,在那之下是如同火山云般厚实却又轻盈质感的裙撑。就连看起来像是烧焦的地方,边缘也是呈现着粉色,让人不禁思考这是不是什么独有的吸睛设计。
我用双手抓住她的手,她也顺势地看向我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光亮。她没有缠着外出时用来增加摩擦力的布料,因此柔软的触感一下就从指尖传递至我的心里,让我迫不及待地把话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罗德岛能够成为你的家。”
“至少——”
我又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预示着将要说出重要的话语。而她则是一如刚才地对着我的视线,屏住呼吸等待着。
“至少,我希望我能给你一个家。”
不愧是我,说出口了呢。
如果要安排其他干员给她一些特别关照,以我的权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我想只是如此的话,她也一定不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接受,反而会不住地推脱。
但如果那份“特别关照”就是我本人的话,我想至少她,无法以不想要特殊对待为理由而拒绝。
“前辈…”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开口,我们紧握的手没有分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能够吹到凉爽夜风的开阔之处。
“我也…喜欢前辈…”
“不管是作为研究者的前辈…还是…”
她的情绪突然有些波动,不断地眨着眼睛,泪水从眼眶渗出,我试着伸手想要去擦掉,但她却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别…别擦…”
“就让我…现在这样吧…”
“好久…没有过了…”
她断断续续地吐出字句,一言不发的人变成了我,我一边看着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有些出神地望着远方。
忽然她松开了我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我,一脸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怎么了?”
“可以…抱住我吗…?”
“啊…嗯。”
我张开手,把娇小的她抱入怀中。似乎怀里抱着个女孩子的话,人的动作就会不知不觉间变得谨慎起来,都不敢用太大力气了。
很好闻的味道,如此近距离地抱着小羊还真是头一次,那身体柔软的触感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不知怎么身心都开始变得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看到一向逞强的女孩子终于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软弱的那一面——因而产生的安心感觉吧。
如果没有矿石病,她应该能够生活地更加幸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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