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那群战士向两边让开了一条通路,一个和他们穿着类似的家伙走进了大厅。
那个人的头盔非常古怪,从下颚处伸出了两条管子,弯向后面,就好像某种新型呼吸器。
这家伙擡手摆了一摆,他身后的战士们便转身从大厅入口离开了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古怪,这些人的行径让人完全摸不到头绪。
直到面前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果然没猜错,你会来这个地方。”汞先生将头盔抱在怀里,眯着眼睛,长长的舒了两口气。
他的声音和我记忆中完全一样,带着一种让人提不起劲的低沉沙哑。
可是他身上盈之不去的危险感却一直刺着我的神经。
身穿作战服的他打破了原来白西装的优雅印象,显得非常精干。
汞先生伸出手掌,冲着我向下压了压,示意我放下剑。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可没忘记,在镜之海的时候正是我的诡计,让他率领的自由军一败涂地。
他往前走了两步,探头看了看我们正在煮的东西。
他仿佛觉得有些可惜,在饭菜焦糊之前拿着锅把将汤从烤架上拿了下来。
这种平常的举动在现在的环境之中显得诡异极了,没人能相信汞先生会在意一锅别人炖的汤。
汞先生用拿起汤勺,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汤,然后尝了一口。
他好像对汤很满意的样子,干脆拖过我原本坐的椅子,将头盔放到地上,给自己满满的盛了一碗。
这个时候我该趁机冲上去将他制服么?还是说……
汞先生没给我思索的机会,他一边喝汤一边开了口。
“我不是来打架的。如果我真的要与你们为敌,也不会隐名埋姓这么久。”
他表明自己姿态的方式简单而有效,我立刻就信了他大半。
因为凭借他的智慧,应该很容易读懂我作为保护者的姿态。
阿纱嘉就是我此时的弱点,而他并没有打算利用这一点。
他解散了自己的属下,这说明他也有某种决定性的方式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我没必要冒险去试探他。
“很久之前,初邪收到过一张卡片,是你寄给她的么?”我问。
“该醒了。”汞先生自顾喝着汤,重复着那张卡片上写过的话。
“所以你是一直知道我们的动向的,可是并没有伺机报复。”
汞先生吮着热腾腾的汤汁,肩膀看上去很放松:“我一开始就说了,我的目的就只是能让新人类尽量以人类的姿态回到外面的世界。既然燃墟和初邪联手保全了新人类的尊严,那我并不介意输给你们。至于被骗的事情,是因为你比我厉害,我认输。”
“你觉得我会信么?”
“事到如今,你不信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和所罗门联手了?神都之国应该就是你们两个联合的产物吧?”
我清晰的记得,当初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发生的种种冲突,背后都有着阴谋的痕迹。
也正是这些不断升级的纷争,才让所罗门纠集起了支持他建国的群众舆论支持。
“没有。自从回归以来,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看戏。”
汞先生的回答是那么的坦然。
我不是分辨谎言的专家,所以无法戳破他的伪装。
“如果一直只是在看戏的话,你为什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汞先生将汤慢悠悠的喝完,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台老式CRK。
我卖过那东西,是带有物理接口的老式型号。
他把手伸向我,示意我接过去。
我拉着阿纱嘉将她紧紧带在身边,警惕的凑过去,将CRK拿到手里。
“她很聪明。”汞先生拿起地上的头盔,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能倒过来找到我,而且还知道自己该相信谁。”
“什么?”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汞先生眨了眨眼,突然将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所罗门能够定位到你们的跃迁门?”
我心头一凛,茫然的摇了摇头。
汞先生擡起手,伸出了三根手指:“给你们的三件礼物,我推测每一件都带着定位器。我追踪了艺术品的来源,拉奥孔的所有者和所罗门势力有关系;公共政权可能对那份手稿搞了点文章。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想。不过那幅星空,确实是我做的手脚。”
“不可能。”我坚定地摇头,“我们在收货的时候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发信设备。而且我们连外包装都全部换了一边。”
“你们自己的漏洞,就是低估了科技发展的力量。虽然不知道所罗门和公共政权用的什么手段,那幅星空夹带了一项只有我这边才掌握的最尖端的科技。”
“现在还需要保密么?”我皱着眉头问。
汞先生并没有卖关子的打算,他吐出了一个我没听过的名字:“同位素计算芯片。”
“那是什么?”
“在那幅画的颜料之中,我们用不同的同位素编写了可以进行信息传递的类似计算机芯片的东西。虽然只能实现非常简单的功能,但找到你们所在的地方是足够了。这项技术根本就没公开过,你们不可能提防。所以理所应当的,所罗门和公共政权也对你们用了一样的手段。”
谁都料想不到,来自旧人类的善意之中,竟然会夹带着毁灭的种子。
三件礼物的背后,更是纠结了错综复杂的种种利益纠葛和阴谋。
那幅赝作的星空能被公共政权当做礼物送给我们,这说明汞先生在公共政权内部依旧隐藏着巨大的影响力。
但同样的,我也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你通知初邪,所罗门入侵飞弹基地的,对不对?”
这件情报也就只有他能从公共政权的情报网络中截获了。
“没错。现阶段的同位素电脑只能传递二进制的信息,但是初邪还是当机立断打开了接收频段。这个举动会极大的增加跃迁舰队暴露的机会,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她够聪明,能立刻意识到,既然那幅赝作之中能有这种东西,那舰队的位置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暴露。”
“就算你给了她情报,她怎么可能信任你?”
汞先生将脸转向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对于一直如沙土一样沉闷的他来说,这已经算是非常兴奋的动作了。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默契。她立刻就知道,这幅画是来自我这边的渠道。因为知道真品在他们手里的人不多,我算其中之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弄了赝品上去,就是为了让她意识到这种刻意的姿态。在需要的情况下,让她想起我在整件事情里面可能的存在,这就足够了。”
汞先生微微一顿,继续说:“初邪非常果决的进行反向通讯,然后联络到了我,于是我将所罗门的行动告诉了她。只是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所罗门还藏了另外一手。唯独初邪……”
“她怎么了?”
“只有她知道,所罗门不会做这么拼死一搏的事情。他大张旗鼓的行动之下,必定隐藏着一击必中的后手。所以她当机立断,启动了你们的跃迁门,这才能在真正的攻击到来之前逃出生天。”
听着曾经初邪最大的敌人说出这样的话,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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