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赎魂之凯完全不同,这套薄薄的只有一厘米厚的东西就是以苍缀命名的契约装甲。
当第一层骨质凝结完成的时候,一股血红色的脉络在甲胄之上盘旋生长了起来。
得到了终极契约的苍缀,已经觉醒了血族的力量,所以她的契约装甲也显现出了血族的特点。
当契约装甲将我的脸颊完全覆盖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虚空中传来的一声飘渺而尖锐的笑声,我不知道那是谁在笑,或许是苍缀那属于血族的父亲也说不定。
另一边,镜厌的契约装甲也构筑完成了。
那是一套非常华丽的银白色铠甲,相比我单薄的苍缀来说,镜厌的东西看上去不仅厚重而且更加夺目。
镜厌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双目已经燃起了属于瞳族才有的惊人闪光。
他冲了过来,双眼在堕鎏之地的黑暗中留下了两道痕迹。
他扑了个空,双手的爪子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却没有击中目标。
我用了零移,所以很轻松的躲过了他的第一次攻击。
镜厌再次扑了过来,而我则再一次从他的攻击范围中消失。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停滞,而是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恐怖的反作用力,毫不犹豫的紧紧追击向我刚刚挪动的位置。
如果是人类来做这个反冲动作的话,没有人还能保持清醒,或许连腿都会断掉。
就算以里奥雷特的身体强度,骨折也是一定的。
不过镜厌好像完全不在乎,应该是在依赖契约装甲的恢复能力或者防御能力。
可是我在躲闪的时候并没有失去方向感,我早已经自己的刀意锁定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在他以意料之外的速度冲到我旁边之前就早早做了下一次零移。
镜厌像炮弹一般乱窜了起来,一次又一次扑向我所在的地方,而我则做了一个又一个零移。
战斗的初始阶段,我们两个就好像没头没脑的疯子一样在这个空间里四处乱跑,制造着一个接一个毫无意义的能量爆炸。
最终,镜厌停了下来。
我看不到他隐藏在契约装甲下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很明显他的契约装甲已经不足以弥补反作用力带来的伤害了。
“不可能!!你还能用多少次零移!?”他不甘心的叫着。
“你可以自己猜。”我浮在空中看着他,让自己继续保持在极端的平静之中。
这就是苍缀契约装甲带来的力量,几乎没有限制的零移和零斩使用次数。
看上去我给自己加的“不使用零斩”的限制给自己制造了枷锁,但事实是苍缀的契约装甲并没有办法持续太长时间,我没资格和镜厌打消耗战。
如果他和我谁都不动的话,契约装甲失效的时候我就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了。
“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镜厌皱着眉头吼道。
“现在就是时候了。”
我刚说完,就做了另外一次零移,在镜厌反应过来之前闪到了他的身后侧,挥出了一道巨大的能量刃。
镜厌在察觉到拿到能量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但是他回过身来,恰好用双手接住了拿到能量刃。
镜厌手上溢出了大量的能量和能量刃进行对冲,并在一秒钟后用自己的能量绞碎了我的能量刃。
不过这一秒钟的时间足够让我发动很多次进攻。
我再次零移到他身后,但是这一次我的距离把握的比上一次还好,恰到好处的留出了足以让我使用切刃的程度。
所以我用了,神宫的切刃在我全力的能量增幅之下凿入了镜厌的契约装甲,然后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脖子。
我将刀身一扭,想要顺势将他的脖子砍断,但是却没能做到。
镜厌的反击立刻就来了,他一肘撞在我的胸口。
我死死抓住神宫,没有将它留在镜厌的脖子里,然后倒飞了出去。
眼前一片黑,我摔在地上足足晕了三秒钟才重新恢复神智。
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剧痛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好在镜厌伤的也不轻。
他也用了十多秒才用能量增殖身体部位勉强止住了伤口的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刚才只要追击一下我就把命给送了。
恢复过来的镜厌没有给我多余的休息时间,立刻就冲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在空中张开了无数增殖触角。
为了防备我食言使用零斩,他的窜动还带着随即的方向变动。
我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他学的太快了,至少在几次零移之后就明白了零移的远离。
只要空中的阻拦够多,我所能零移的方向就非常有限,所以随心所欲的规避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能量光芒一点减弱的兆头都没有,而我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所依赖的计策是那么无力。
不得已,我只能驱动了属于契约装甲本身的力量,然后和镜厌开始了正面的抗衡。
那些触手从空中折了过来,像水母一般蛰向我。
我将神宫一旋,和之前一样把它们一一斩断。
可是这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镜厌动了,他自己已经扑了过来,注满了能量的拳头朝我压了过来。
这一拳比曾经天使之尘韦恩奈兹给我的那拳要差的远,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让天使之尘真正的命中我。
打了这么长时间,我的注意力和战意都病态似的没有减弱,但肌肉的力量真的已经跟不上了。
没有办法做出有效的变招,我所能做的最好程度就是将双臂蜷缩一下,代替自己的胸腔来接这一拳。
只听见脖颈被反作用力震得格拉一声,然后我整个人就被打飞了。
思考在剧烈震荡之下已经停滞,在疼痛传递过来之前,一根触角就缠住了我的脚。
那根触角立刻就断了,因为我飞的速度太快。
可是更多的触角立刻就补上了它的位置,然后强行将我在空中拉住了。
这个时候大脑才刚刚感受到痛苦,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哼,左手应该是断了。
全身还没有适应眩晕和疼痛,缠住我脚的触手就把我凌空甩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我凭借残存的意识拼命用能量做了反向减速,并凌空向圆心处的镜厌打出了好几枚能量弹。
后背接触地面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差点就吐血了。
想爬起来,但是却没能做到。
这个现象让我全身都凉了,难道是脊柱断了?
试了第二次,总算是没让我绝望,手肘和膝盖总有了反应。
我狼狈的扑向一边,身后立刻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的气流将我冲开了一段距离,我重新摔在了地上。
镜厌又扑了过来,我看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再次撕裂,血流了他一身。
不过他的能量水平依旧很高,速度也没有减慢。
我爬起来,再次举起了神宫。
“死!!”镜厌大喝道,乌云一样的触手再次笼罩了过来。
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不过当触手压过来之前,我用能量振了神宫。
紫色的光流刃从到身上窜了出来,将它们切了个粉碎。
这是微凉留给我的最后遗物,属于她的那道光流刃。
我知道这一次用完之后,我就永远不会再看见属于微凉的这道紫色了,她所有的痕迹就会完全和她的尸体一起葬送在那座火山的熔岩之中。
但我还是用了,我必须用。
振刀!
这道我最熟悉的光流刃在我的身周形成了镜厌触手无法逾越的屏障,我对准进到身前对我再次挥拳的镜厌劈下了第二道切刃。
神宫在他的肩胛之处入刃,我奋力的将刀刃向他的脖子挥去,一大捧血液喷射了出来。
镜厌的拳速剧减,但是还是打中了我的身体。
我没能切下他的头。
他捂着再次受伤的脖子后退,半跪在了地上;而苍缀的契约装甲在我受到致命攻击的时候强行解体,碎了个干净。
这勉强救了我一命,不过我已经到极限了。
疼痛让我几乎丧失了神智,连站起来几乎已经做不到了。
嘴里面有血,呼吸的时候会产生钻心的疼痛,那是肺部受了重伤。
我用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镜厌也是。
只不过,他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没有废话,只是尽力恢复着自己的伤口,只等几秒钟之后发动最后的冲击。
这个时候,我说话了。
“看来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你……”我用平淡的像死人一样的口气说道。
“怎么了?想求饶?”由于脖子受伤,镜厌的声音变得嘶哑而难听,但是其中的得意却是掩饰不了的。
“可是就算赢不了你,我也不会把阿纱嘉交给你……”
“哈哈哈!!这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就在镜厌话音刚落的时候,我用尽仅存的所有能量向阿纱嘉冲了过去,然后对她举起了刀。
阿纱嘉看着我,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动,看着我对准自己挥动了神宫。
如果我得不到阿纱嘉,那么我也不会将阿纱嘉留给别人。
所以,我要杀了阿纱嘉。
这是冷如磐石的一刀。对准自己心爱的人,我砍了下去。
神宫的刀刃像之前我所锻炼的无数次那样,停在了阿纱嘉的眉心之前。
在这一瞬间,我回过了身,然后对着像疯子一样向这边冲过来的镜厌释放了我所有能够释放的零斩。
人和里奥雷特最大的区别仍然在于,里奥雷特终究还是不会说谎。
可是人类会。
“【无风的渊】【独音】,阿纱嘉。光咏,仰慕你的坚韧、骄傲和高洁。我在此衷心邀请你成为我的伴侣,向我瞳族至高的王起誓,我将尽全力助你,并肩坐上深渊的王座。”
这是镜厌亲口说过的话,里奥雷特说过的话,一定是真话。
他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了我这个丑恶的人类面前。
先是向我伸展过来的那团触手,接着就是他的契约装甲,然后是身体,不计其数的碎片、肢体和肉块在空中铺洒了开来。
在全力的冲刺之下,零斩绞碎了镜厌身体的所有地方,将他切割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在他死去之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盈的是焦急和关切,在他诞生“疑虑”和“惊讶”之前零斩就夺取了他的性命。
我知道我赌对了,他的确对阿纱嘉产生了深深的爱慕,他一定会冲过来阻止我。
高级的里奥雷特不会相信人类,他们也能够看穿很多人类的谎言。
但我这一刀,成功的骗过了他。
因为我骗过了我自己。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镜厌没有如预料之中那样冲过来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对阿纱嘉斩下去。
这是一场赌博,也是一个陷阱。
我用所能想象的最卑劣的方法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让令人作呕的淤泥沾染了灵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匍匐隐藏,刺出了肮脏而恶毒的一刀。
或许我永远都没办法从这潭人性的淤泥之中再次走出来了吧……我曾经最珍视的、属于战士的尊严,被我作为取胜的筹码扔了出去。
手中的刀落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拿起神宫了。
我违背了答应过方先生的事情——我玷污了这把刀。
我倒了下去,而阿纱嘉抱住了我。
只是,我赢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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