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凝渊久在行伍,一眼看出那八队兵丁看似只是守门巡逻,实则按战阵之序,相为呼应,若遇敌来攻,则可迅速围成剿杀之局,心道:“这龙皇飞将贵为皇亲国戚,府邸确是气势不凡,不过用战阵守门,倒也太过唬人。”
随即翻身下马,来到战阵之前,亮出一枚金黄之物,对守门将士道:“在下从东京邑锽携密令而来,求见龙皇飞将千将军,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
那守门将官定睛一看,认出他手中之物竟是调兵印信,顿时不敢怠慢,抱拳躬身道:“不必通报,请大人随我来。”
寒凝渊随那将官走入将军府,进门不久,便听到一阵击鼓呐喊之声,好奇问道:“贵府中怎会有如此声响?”
那将官道:“回大人的话,我家将军正在校场操练私兵,故而有此声响。”
寒凝渊恍然,十二神将除掌朝廷军权以外,一些神将亦容许留有私兵,人数一般不足千人,仅充护卫之用,但这些私兵既为近卫,通常都是各神将精心培养出的嫡系精锐,其作战能力任谁都不可小觑。
二人一路来到将军府校场,只见偌大场地之上,数百兵丁正披挂周全,结阵而行,场边演武台之上,一名少年将军身披金甲,手执令旗,正在操演兵士,金旗挥舞间气度从容,颇具威势,阵中军士行进间亦流畅自然,不见一丝生涩。
寒凝渊看那将军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冷峻沉静,再观场中演练,不禁点头心道:“想来那就是千鎏影了,人说龙皇飞将少年英雄,就观此阵操练的而言,确非等闲。”
正赞叹间,耳边忽闻连声欢呼,却见是一旁靶场中,又有一名少年将军策马挽弓,一连三箭,箭箭射中远处箭靶正中,箭靶之上亦有数根羽箭,皆是在红心正中,想来也是他之前射中。
那将军体型削瘦,身量颇短,宛如一名志学之年的童子,头盔之下却是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皓,生的十分俊俏。
寒凝渊见他虽是箭法如神,身上却并无行伍之气,眼中虽有杀意,但浑身却并无杀气,显然未经战事磨砺,刚想开口问话,二人已走到演武台前,守门将官上台对那少年将军道:“启禀将军,东京有传令官前来。”
那少年将军将令旗交与身边副将,从台上一跃纵至寒凝渊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鄙夷般讽道:“儒门如今连传令官都要安插自己亲信了吗。”
然后才问道:“你带来什么消息?”
寒凝渊也不恼怒,半跪于地行礼道:“参见将军!”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那少年将军,同时亮出调兵信印,道:“圣上密旨,快活林贼人包藏祸心,于我大锦腹地私屯战备物资,杀戮良民,祸害良家无数,扰乱民生治安,其罪不容赦,其人不可留也,但因南乱未平,特令龙皇飞将千鎏影率本部精兵奇袭其据点孟坪镇,望将军尽量做到速战速决,保证如期出兵南土。”
“快活林?”
千鎏影常年带兵在外,对政事民生本不大过问,但朝廷遣神将对一个从未听过的组织用兵,还是在发兵前夕,难免会令他心生疑窦,忙拆开密函一看,其中所书与寒凝渊所说一般无二,不禁道:“虽说为将者令行禁止,但圣上这道密旨未免太过怪异,不知本王可否得知详细情形?”
寒凝渊恭敬道:“这是自然。”
便把快活林之事说与千鎏影。
千鎏影听罢,皱眉道:“仅凭推断便往孟坪进兵,是否太过草率?再者,依照推断,孟坪镇贼人可能有三千之数,纵然我麾下亲兵以一当十,也无法保证以少敌多仍能速战速决。”
寒凝渊说道:“这在下便不知了,想圣上有朝中惯战大儒辅佐,调兵定有深意,将军不妨暂且听命行事。”
千鎏影叹道:“也罢,且看朝廷后续有何动作便是。”
正说间,寒凝渊身后马蹄声作响,只听一道银铃般的女声传来:“大哥,你练完了没有?”
回头望去,却是方才在靶场射箭的少年将军,那将军策马走到近前,脱下铁盔,竟散下三千如瀑青丝,寒凝渊观“他”星眸炯然,肌肤白皙且娇嫩,水灵出彩,不禁恍然,先前他在远处未看真切,“他”又甲胄在身不见原本身材,原来这“身材消瘦”的少年将军竟是名可爱娇美的精致少女,直叹自己看走了眼。
那少女下马来至千鎏影身前,一旁将官皆对她行礼,寒凝渊稍一思索,便想到关窍——这神将府中地位崇高,又称呼千鎏影为大哥的女子,除了她,还会有谁?
当即半跪行礼道:“参见龙影郡主!”
此女正是凤月楼上女扮男装,与墨天痕发、贺紫薰发生冲突的娇蛮少女千兰影,此刻她见有名俊逸不凡的陌生男子,顿时心生好奇,问道:“大哥,这人是谁?”
千鎏影虽对寒凝渊不大喜欢,但对这妹妹极是宠溺,见她发问,便向寒凝渊道:“报上你的名字吧。”
寒凝渊答道:“在下姓寒名凝渊。”
“寒凝渊?”听到此名,千鎏影顿时一怔,问道:“你来自玉龙山庄?”
“正是。”
“哈,原来是你,倒是本王看走眼,不过你与凌峭长的也太不相像了。”得知其出身,千鎏影对他态度竟好转不少。
寒凝渊微微一笑道:“家兄自早年与将军共事后,便常与我提起将军英雄威武,乃国之栋梁,凝渊对将军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千鎏影摆手道:“你这穷酸不要在我这摆弄文采,我早听凌峭说他弟弟心思缜密,智谋超群,临危不乱,来日可堪大器,今日见来却也无甚过人之处。”
他得见熟人兄弟,反而放下架子,口中言论虽是不屑,却带着玩笑的口气,使得气质亲和不少。
寒凝渊亦微笑道:“将军的八锁金龙阵也不过如此,若在平原遇骑兵包抄绕后,外四锁同御八方来敌,便会捉襟见肘,甚至任人屠戮。”
一旁副将听了,大怒道:“无知小儿休要在那信口雌黄!”
千鎏影却招手让那人收声,笑道:“有意思,此阵我与凌峭共事时只用过一次,当时他也未曾看懂,不想你竟能一眼看出其中玄奥,看来凌峭所言非虚!你路途劳顿,可先到府中休息,今日申时便可动身,届时我会通知你随军前往的。来人,带寒先生去客房!”
寒凝渊行礼告退,一旁副官见他走远,方才不忿问道:“将军,那厮辱及老将军所创阵法,为何就这样放他走?”
千鎏影淡淡道:“难道他说错了?”
那副将不悦道:“老将军所创八锁金龙阵在当年中原平乱与南疆大战时所向披靡,是历经战事磨砺的阵法,他一介黄口小儿,怎敢如此不敬?”
千鎏影笑道:“你也知那是中原平乱与南疆大战,中原多水路,多城寨,而南疆多山林,少平原,八锁金龙只需背依城墙天险,便能拒数倍之敌,然而你可见父王在野战用过此阵?”
那副将想了想,道:“这道不曾。”
千鎏影突然严厉道:“八锁金龙,取‘金龙锁关’之意,只能倚险御敌,是为背水之阵,后防全无,如若遇上骑兵迂回,需分出两锁御后,威力自然削减大半,你带兵多年,竟连此理也不知吗?”
那副将连忙请罪道:“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千鎏影冷冷道:“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你失去进取之心了吗?罚你回讲武堂重新学习战阵要识一个月,归来时若还有让人贻笑大方的话语,你便回家种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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