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睥睨六国,碰上蔺相如跟他耍流氓不也没辙么。
田夫人紧紧咬着下唇,饱满耸挺的胸口用力起伏了几下,才压住她暴怒的心情:“好!我答应你,今日这场过节,就此罢休,事后我也决不会寻你的麻烦!”
“呵呵,你看,这样子不是很好嘛,大家一团和气……”叶小天刚刚眼神还凶得吓人,看起来像一头嗜血的独狼,就这片刻功夫脸上就已笑容可掬,天官赐福似的。
他很痛快地挪开刀,对田夫人道:“我相信以夫人的身份,一个承诺比一条腿更有价值!”叶小天方才挟持田夫人,唯恐她的保镖动手,所以全神贯注,并未听到田夫人的真正身份。
但田夫人显然不这么想,她以为叶小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依旧能如此镇定,倒是暗暗钦佩:“这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一个人不怕死,什么都吓不倒他。”
田夫人性情凶狠起来却是不让须眉,面对大腿上殷殷血迹和刺骨疼痛,她丝毫不加理会,就这么昂然向昆仑园中走去,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叶小天耍了两下小刀,奈何他的水平有限,耍得实在不够潇洒,便摸出来手帕擦了擦刀,重新插回腰间:“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打女人吗?在下叶小天,卧牛长官司第一任长官。本人一向的为人原则就是:只问是非,不问身份、性别、地位!”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向安家大门走去,他居然没有逃走,他居然还敢进门。
事到如今,叶小天也别无他法。
本来他就是个浑不吝的性子,今天被人逼到这份儿上了,斯文绅士是扮不成了,那就干脆展现流氓本色吧。
不管如何,要想给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就得有你的特色,如果太中庸,哪边都靠不上,那也就泯然众人了……
迎宾从叶小天手里接过请柬后仔细看了看,便微笑着往旁边一让。
就在安府门前发生了那样血腥的一幕,但这位迎宾先生却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是安家的人,若无必要,哪怕就是一个乞丐,他也没理由为了别的土司家族而去得罪,何况眼前这位看着就很年轻的爷还是最近刚刚受敕成为世袭土司一员的宦场新贵。
旁观叶小天走进庄园的客人们大多没有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叶小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此时,庄园里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方才发生在外面的事情,叶小天一走进来,他们就明白,就是此人得罪了杨应龙的三夫人田雌凤,因为跟着他走进来的其他客人,都像躲瘟神似的。
叶小天环顾四方,但见人们大多都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禁得意地对李秋池笑道:“还不错,才一进门,我就把名声打得响亮。明日贵阳城里,只怕就要天下无人不识君了。”
李秋池干笑道:“大人的胆色,确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杨应龙的三夫人,你说捅就捅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敢不佩服大人!”
叶小天听了大吃一惊:“杨应龙的三夫人?谁?在哪儿呢?”
李秋池顿时也愣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叶小天,道:“刚刚……被大人你捅了一刀的那位田夫人,就是……就是杨应龙的三夫人呐!”
“啊?”这回换叶小天发愣了。
李秋池这才明白,感情这位爷方才根本没听见人群中的惊呼。
叶小天道:“杨应龙的三夫人?怎么可以随意抛头露面,还参加今晚之会?”
一架小桥凌驾水上,一个仙风道骨、步姿飘逸的道士在几个权贵子弟的簇拥下缓步走来,面上微带矜持之色,语气却很冷淡,显然对于给人卜算前程赚取卦金一类的事儿毫无兴趣。
他一抬头,忽然看见灯下站立的叶小天,那道士吓了一跳,急忙身形一转就要溜走。
“嗨!长风老道,原来是你,过来过来!”叶小天眼尖,马上叫住了他。
长风道人暗叫一声苦也,急忙扭过头,换作一脸惊喜,大步迎上来,向叶小天连连稽首,陪同他走过来的几位权贵子弟见状一时面面相觑。
这位长风真人据说是在茅山深处修行了三百年的一位活神仙,道行极其高深。
就连播州杨家真正掌握家政大权的那位三夫人田雌凤,到了贵阳拜晤这位活神仙后,都对他敬若神明,毕恭毕敬地执弟子礼。
这个年轻人是谁?
竟敢对长风仙人呼来喝去的毫无礼貌。
更叫人难以理解的是,一向超然物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假辞色的长风真人,居然对他点头哈腰,陪笑施礼,这……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长风道人一见叶小天顿时局促不安起来,叶小天瞧他神情心里便明白了,忍不住促狭地笑道:“当日你在铜仁做的那些事儿,我心里都有数,本想找你算账来着,没想到你溜得比谁都快。哈哈,没成想你到了贵阳,居然比在铜仁混得还好,莫非此地人傻钱多,更好糊弄?”
长风道人向他连连打躬作揖告饶,叶小天忽然问道:“播州杨应龙有位三夫人,姓田,你可了解此人?”
说起来杨应龙雄霸一方,田雌凤也是女中豪杰,能被一个神棍忽悠,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但田雌凤跟丈夫一样痴迷道术,田雌凤前不久才拜在长风道人门下为记名女弟子,长风道人当然知道她。
一听叶小天问起,长风道人登时露出了暧昧的神色:“贫道自然了解的。不过,她可是杨天王的女人啊!叶大人,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杨家这口刀尤其厉害,你……”
叶小天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出家人,想到哪儿去了?我与此人有些梁子,总要知己知彼才好应付啊。你既了解此人情况,快快说与我知道。家世、来历,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叶小天从长风道人口中得知:田雌凤是余庆白泥这一支的人,虽是田氏族人,和田妙雯这一支并没什么走动。
田雌凤自幼芳名远播,杨应龙便纳了她做三夫人。
这田雌凤颇有心计,甚得杨应龙欢心,正妻张氏争不了宠,又不愿见她得意,干脆迁居别院,不与他们往来了。
田雌凤专宠于后宅,又把她的两个哥哥田一鹏、田飞鹏都引荐给杨应龙做了杨家的两路兵马大总管,各娶了杨应龙的一个妹妹为妻,她这两个哥哥有了女儿后又嫁给杨应龙的儿子。
如此一来,白泥田氏已经独立于思州田氏之外,成了播州杨氏麾下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叶小天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如果这田雌凤只是杨应龙众多夫人中寻常的一个,问题还不大,就算和杨家交恶又怎么样?
他早晚要对付杨家,反正杨应龙也不会因此就兴兵卧牛山。
可是,这个田雌凤现在居然取代了杨家掌印夫人的位置,成了执掌杨氏王朝内政的人,那她的份量和能量就不同了,她若想报复,可以调动的资源就多了。
田彬霏和田妙雯各乘一辆牛车赶往昆仑园,路上就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幕。
什么人最可恨?
不是敌人,而是本该是你的同伴,却背叛了你,投靠你的敌人为虎作伥!
田氏兄妹眼见白泥田氏成为播州杨氏旗下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后,不是不曾想过感召她重归田氏怀抱,成为田氏复兴的力量,只是被田雌凤无情地拒绝了。
如今田雌凤吃瘪,在那么多豪门权贵面前给白泥田氏和播州杨氏丢了脸,田彬霏重重地一拍车辕扶手,大笑道:“哈哈哈,走快些,我倒要瞧瞧,她白泥雌凤现在是何等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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