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殉职的事我一听和周若愚死之前卷入的事情很像,便询问了些细节,才确定下来她殉职的丈夫就是误杀了周若愚的人。
这之前我并不知道,只是知道她与这件案子有关。
我试探性地问到她是否知道周若愚就是周文豪的父亲,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就是答案。
她后面说了一句——我欠他的情既然无法报答给他了,那至少做到我能做的吧。
她让我把这事不要说给陈凯听,我说不会,我已经要离开这里了。
最后我和她说,我见到了周若愚最后的样子,她很是惊讶,但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在这段时期里,尤其是元旦汇演之后,姚梦秋对周文豪和柳如雪的兴趣大了许多,经常向我问他们的事情。
而她决定要开一个摄影店亦是从这时决定的。
我知道她有一个女性对象,很有钱,不过我没有细问更多,比如那女人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之类,不感兴趣。
唯独听她说了开摄影店的钱,她这位女性对象出了几乎九成,很是宠她。
直到有一天下午,她这位女性对象来店里接她,我当时正好在。
她没有下车,不过在车里把墨镜取下来的时候我认出了她正是那日酒会所见过的蓝岛啤酒的陆雨铃。
而姚梦秋和她的恋人关系,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的她们是通过网络相识的。
而确定关系,是那时陆雨铃因为出差的关系第一次来南江,来了姚梦秋店里,当时陆雨铃正有一个宴会要参加,但是她的化妆师因为飞机误点儿赶不上。
因而姚梦秋便帮她化了个妆,还一起去了宴会,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
而下午我给姚梦秋打电话时,分明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
刚开始我以为是她和陆雨铃在做什么,然而细听下来我没有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姚梦秋声音里那可以忍耐的感觉再加上轻微能听出喘息的男声,我就知道她是在和男人在一起了。
或许是第六感,又或许我对周文豪的声音太过熟悉,哪怕只是一声喘息,我亦分辨得出就是他。
这是姚梦秋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既然不是被周文豪强迫的,那我没有什么不满。
就像和周文豪发生的其他女人一样,姚梦秋也是如此。
当然,我可以对这件事没有不满,但不妨碍我对他的印象更差和厌恶的增加。
他所做的一切,最终审批的时候,都会一一细数。
而我所做的带他回一趟云南的决定,便是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最后的选择。
在那之前,让他死也能死个明白。
但当然,我在云南给他留了最后的机会,只看他抓不抓得住了。
然而最终,他没有抓住。
我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愧意。
他依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使哪怕周若愚的死,他仍然认为与他无关。
既然如此,那我不得不把他的真面目告诉柳如雪了。
在这最冷的一个冬天,让周文豪知道何为严寒。
不过我回来以后没有能联系上柳如雪,直到过年时我们才联系上。
我和她约着元宵这天晚上见面,地点是上次和周文豪碰过面的露天网球场,她答应了。
我和她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她说没有什么好要特别准备的。
这一天很快到来了,随着夜空中不停闪耀的烟花,我在网球场等到了柳如雪。
她对我微微一笑,我们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她先是和我聊网球,说着她以前练球的样子,在看到我打网球的时候回忆起了自己练球的时光。
“如果那时的你没有受伤的话,现在不说世界冠军了,拿个国内冠军是没有问题的。”第一次坐在柳如雪的身边,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香味,让人容易平静而进入一个舒适的状态当中,“虽然我没见过你打球的时候,但是我去打青少年比赛的时候,听过你的故事。那时候的你,好像被当做天才捧着呵护着。”
“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但没坚持住多久。”柳如雪笑了笑,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有着向往也有着遗憾又有着豁达,“不过看过你打比赛之后,我想你比那时候的我还要更强。或许,你就是网球界未来最闪耀的那颗星。”
“我没想过,也不在意。”我摇了摇头,“比起这个,你觉得有什么东西会比网球更重要吗?”
“有,我儿子。”柳如雪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很是满足地说道,“我离婚以后,他就是我的一切了。”
“可为什么要离婚呢?是你想离的吗?还是有什么原因呢?”我想试探性地进入到正题了,因为我知道,周文豪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追到这里来了,“周文豪他一时半会还过不来,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你说,雪化了以后还留下什么?”柳如雪淡淡一笑,望了望漆黑的天空,做着看似不搭的回应。
“彻骨的寒冷。”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应道,仿佛眼前又是前些日子大雪纷飞的景象。
“是快乐和欣慰。”柳如雪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的目光回到前面的球场,继续说道,“最冷的时候是下着雪的时候。而这场雪下了很多年,久到我认为我都习惯了这份寒冷。然而只要太阳够大够暖和,任雪下得再大也会觉得温暖。”
“这样么……”我大概听明白了柳如雪话里的意味,“可这太阳照耀得不只有你,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也没有关系吗?”
“呵,太阳的行为我怎么管得了呢?”柳如雪呵地一笑,微微摇了摇头,“毕竟它已经让我感受到温暖了,我还能奢求更多吗?或许正因如此,我才可以如此无所顾忌地享用它的温热。如若我去私有了,别人自然会在意我们,那对我对他,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事情。”
“原来,你都知道了么……”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回应道,“也是,来了这么久,我关于你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这么看来,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你的话我明白,也有一些我是不知道的。”柳如雪再次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后往后面靠着坐着,有些释怀地说道,“不过不重要了,我也不是之前的我了。这些日子,尤其是雪灾以来的这段时间一起生活的精力,让我想明白了。如果我一直陪着他身边,他的眼里心里也都只有我。而且细想来,以前我对他不好的时候也有很多很多,我也没有做到多好。所以,除非我决定和他一辈子相伴着走下去,他也愿意如此,否则我不打算太束缚着他。毕竟,他会长大的。”
“不明白,但我尊重。”柳如雪的话让我很诧异,我不知道她口中的雪灾之后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还在度假酒店时的她一定是绝无可能接受周文豪还和其他女人有来往的。
“只是,关于周若愚的事情,你也有知道的必要。”
“嗯,你说吧。”面对我的话,柳如雪没有丝毫的讶异,而是无比的平静,仿佛是如何她都不会有情绪波动一般。“我想,你准备很久了吧。”
我把周若愚被周文豪挑拨离间而离婚到遇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如雪,见她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继续说道:“这些事情我希望周文豪能自己告诉你,给了他好几次机会,他始终没那个勇气。”
“谢谢你。”良久,柳如雪双手环抱着各自另一侧的胳膊,随着呼气说道,“没想到他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显出一丝伤感的样子,倒像是被寒冷环绕一般在战栗。
“不怪周文豪,我和他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周若愚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为什么?”这是我唯一不解的问题,我想它能解决我心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是他在死之前让你来找我们的对吧?”柳如雪再一次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他放不下你们吧大概。”我直白地答应道,“他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你说,不过没告诉我。”
“他到死,也还是这个样子。”柳如雪轻叹一声,“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爱情。我当然知道他没有出轨,这么多年他这方面我很清楚。不过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多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他不好的事我更不想说。毕竟,在你这里,或者在很多人心里,他都有着不错的形象。只是有些事情,只有我知道。总之,我很早就想能和他分离了,只是没有一个契机。所以,周文豪说他出轨的时候,我其实是很高兴的,明知道是假的,但我终于有理由摆脱他了。”
“嗯,我知道了。他来了。”远处,看到了周文豪奔跑的身影,“你打算怎么做?”
“我先离开一会吧,我想你还有事要跟他说吧。”柳如雪说着,缓缓站起身,“不用告诉他我在这里,也请当作我不在这里吧。”说完,她往球场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这一刻,一个十分漂亮耀眼的烟花在高空绽放,将她照得光亮。
……
若干年后,当我再次来到南江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我再次路过这网球场。
尽管大家已经长大了些,但我能分明认得出坐在那张长椅上的女人便是柳如雪,和那一晚她所坐过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的怀里抱着约莫几个月大的婴儿,正和身旁的男人一起与这小婴儿嬉戏。
而她身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文豪。
“好久不见。”他们忽然抬起头来,看到了我,似乎一眼便认出了我来,微笑着与我打招呼。
柳如雪抬起她的左手向我轻轻招手,那无名指上分明戴着一枚戒指,与她脖子上的项链一起看着好似天作之合。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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