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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押解卡拉克返回住处的军用气动车离去,大部分跟随卡拉克多时的年轻军官们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在离他们较远的,军事法院的另一个出口处——

“哈哈,这下子,升迁是没指望了。”

“不不,运气好的话,你我二人也许能坐到卡拉克大人的位置。处长的话——处长是有升到上校衔然后调职的先例的。然后就可以离开刑讯处,去更高层的地方,争取将衔——”

“哼,那样的机会,万中无一。这样好了,要是我能坐到那个位置,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

“哈,那我也一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十日,中午,军法部军官住宿区附近的一家餐馆。

“长官怎样了?”

“两天没出门,我估计他家里的酒差不多该喝完了。”

“看来,上层的判断并非空穴来风。”

“这样的罪名,判处流放拉姆驻军也没什么不合适。”

“不不,我仔细想过,如果是宪兵那边从中作梗,这个判决对长官来说就有些轻了——他可是一个人替我们把罪名都扛了。”

“可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面没有宪兵的事——”

“那事情就复杂多了——他出门了。”

正在用餐的两人放下手中的刀叉,把钱留在桌上后匆匆离开,小心地跟在卡拉克身后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遣送拉姆驻军,任驻军军法官,降至少校军衔,三天后的上午出发——当判决书送交到手里时,卡拉克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等到在家门口站岗监视的宪兵离开后,卡拉克再次确认了判决书的内容。

随后,他锁上了门,打开了家里最好的一瓶酒。

两天就这样过去了。

漫步在专为军人服务的公园里,衣衫不整的卡拉克步履有些蹒跚,满脸胡茬,蓬头垢面的他手里还握着一支酒瓶。

他的眼神很模糊——不是那种没有睡醒的迷茫,而是明明很清醒,但目光中却空无一物的浑浊。

因此,无论认识与否,周围的人们都本能地避开了他。

最后,卡拉克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把还没喝完的酒瓶放在一旁,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西落,圆月升起。

在公园关门前的不久,卡拉克缓缓地站起身,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慢步离去。

“他发现我们了?”

“不不,我想他只是发现了宪兵而已——那些白痴只会明目张胆地监视。”

“也对,没人跟踪倒反而奇怪了。”

“遇到这种情况,有自杀倾向的军官不在少数。”

“卡拉克长官不会的。”

“是的,他不会。所以他这两天的举动才令我费解。”

“长官也是人,遇到这样失意的事,有如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你说的没错,真遗憾,我们帮不上他——就连送送他也做不到。”

“那监视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吧,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反正剩下的部分宪兵会代劳的。”

“祝他好运吧,难得有这样的好上司。”

“祝他好运,愿战神和皇帝陛下保佑他。”

第十一日,凌晨,卡拉克的住处。

“您好?是卡拉克先生吗?”

卡拉克缓缓打开门,一个身着暗色礼裙的女人站在门前。

“你好,请问你是?”

“可否让我进来一步说话?我有一事相求。”

“……”卡拉克十分小心地打量着这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艳丽的妆容下,她的眼神眉角间透着股妖冶的气息。

“您是否听过赫尔娜这个名字?”

“……听到过,另一个被发配到拉姆的军官。怎么?”

“我叫赫琳娜,是她的妹妹,长官。”

“让我猜猜,你是想让我到拉姆以后,多关照关照她,对么?哼,进来吧。”卡拉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冷笑着侧过身将这个女人放进屋内。

“长官大人您真是精明,我的确是想求您多‘关照’她一下。”

赫琳娜满脸笑意地上前行礼,毫无顾忌地朝着卡拉克俯下身子,暴露出礼裙领口下那抹尽收眼底的丰满春色。

这个时候,卡拉克并不知道,周围那些一直在监视着他家附近的宪兵们早已被临时调开。

之所以将这个女人放进来,只是因为他觉得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所谓了。

某处——

“酒瓶放在左手边,喝掉了大约四分之三,威特第牌红酒。之后目视北方,三分钟左右。离开时起身缓慢,回头一次,没有带走酒瓶,也没有喝光。”

“知道了,187号同志确实离我们而去了,而且这位坚强的同志没有吐露半点消息。11号同志被人监视不方便行动——否则他也不会用A类紧急联络——一个月后,他将抵达拉姆,而且这件事情没有转机,我们不能插手。”

“11号同志太过感情用事了。”

“真的很可惜,虽然他很出色,但离开查隆后,他在拉姆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了。”

“鉴于11号同志过去的经历以及现在的处境,建议半永久性地切断与11号同志的联系。”

“同意,共和万岁。”

“共和万岁。”

********************

家人

(尼尔1898年的某日,查隆边陲的某个乡下小镇)

“小姐,请慢些!”一位身着女仆服饰的年轻女人,拎起两侧的裙摆,快步跟在一个女孩的身后,“那样太不淑女!”

三面环山的小镇最内侧,半山腰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大宅。

这座宅子具体的建造时间,就连当地年纪最大的老人也吃不准。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十三年前起就住在这座饱经风霜、历史说不定比镇子还要久远的大宅中的一家人绝对是一户好人家。

还有什么能比烂漫的山花丛中,一个孩子的笑颜更为美好的东西呢?

而且那个笑颜还是来自一个自幼就失去了父母关爱的小女孩。

感谢战神庇佑,她身边有三位忠心耿耿的仆人,一直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不幸的孩子。

其实,从伊芙记事以来,薇薇安、文森特、玛丽就一直伴在她的身旁。

与大多数好心人自作主张的“这个孩子从年幼时就不得不面对父母双亡的命运”相反,她从来就没有对“父母”二字抱有清晰的观念,也从不觉得自己正经历着人们所说的莫大的不幸。

不过,伊芙很感谢那些平日里总是对她笑颜以对的人们。

他们和薇薇、文森和玛丽一样,都是好人。

薇薇是伊芙对薇薇安的昵称,薇薇安自己也很喜欢这个称呼。

薇薇总是从头到脚地穿着一身繁冗的女仆服装,动作却永远是那么轻快。

教授语言的时候也好,指导礼仪的时候也是,她的动作轻巧而柔慢,但又流畅得像宅子旁小河里的水一样。

从薇薇的身上,伊芙第一个学到的东西就是“优雅”。

文森就是文森特,文森特老师不喜欢文森这个称呼。

他的炼金课总是枯燥而乏味,脸色也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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