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曾听父亲说起,大荒中最为寒冷荒凉的,除了北海之外,便是西域寒荒国。
寒荒国绵绵万里,尽是犬牙尖山,树木稀少,一年四季都如冬天一般寒冷;当地凶兽众多,多以食人为生。
寒荒国八大蛮族,勇猛善战,比起南荒各族与北海夷蛮更为凶悍。
寒荒八族与金族有宿怨,但三十年前金族白帝白招拒以赤诚之心换得八族酋长信赖,在西皇山上击掌为盟,八族臣服金族,永世交好,从此干戈息止,西域太平。
但寒荒国最为着名的,却不是“西皇之盟”而是“寒荒七兽”大荒历代“十大凶兽”中,必有寒荒妖兽。
其中又以“冰甲角魔龙”、“寒荒楱杌”等七只凶兽最为着名。
这七只凶兽的元神虽被大荒历代英雄封印于寒荒众山之中,但仍时有肆虐,危害苍生。
相传这些凶兽都是远古寒荒大神的尸体所化,所以寒荒八族对这些凶兽又敬又惧又恨,奉彼等为族中图腾圣兽,虽然凶兽元神已被封印!
但恭敬有加,每年一祭祀,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见那五只怪鸟嗷嗷乱叫,在万千险峰尖崖之间高低穿梭,朝着远处一座极为险峻的高峰飞去。
那座高峰寸草不生,霜雪遍覆,万仞绝壁之上,尽是累累巨石,道道隙缝;唯有山顶雪地之中,一株青松如盖,傲然横空。
五只怪鸟在那高峰周侧环绕盘飞,怪叫半晌,排成一行飞入山峰西侧的凹陷缝隙之中。
纤纤驱鹤飞翔,尾随而去。
霜风怒舞,砂石崩飞,无数灰蒙蒙的沙烟石雨、雪沫冰屑从那群峰险崖上随风卷舞,劈头盖脸地打来。
纤纤用袖子遮住脸颜,眯眼望去,只见山崖凹陷处,有一道幽深漆黑的人口,狭长窄小,众怪鸟便是从这隙洞中飞入。
纤纤心中微有惧意,不知那幽黑之中是什么世界。
但事已及此,岂能半途而废?
当下硬着头皮,咬牙驱鹤飞去。
到那洞口之时,一股阴风从洞中呼啸而出,腥臭扑鼻;纤纤身子一晃,险些被薰得摔下鹤背,连忙紧抱雪羽鹤,稳住身形。
雪羽鹤避过那阵阴冷腥风,优雅地飞入洞隙之中。
眼花缭乱,突然一片黑暗,鼻息之间尽是血腥恶臭,烦闷欲呕。
纤纤心中砰砰直跳,屏息凝神,从怀中掏出汤谷火族游侠所赠的“晶火石”借着那跳跃的荧光,四下扫望。
两壁凹凸不平,地上深浅不一,正前方乃是一条幽深曲折的甬道。
纤纤深吸一口气,忖道:“这些怪鸟难缠得很,找到那些孩童之后,立刻带上他们逃出洞去。”
强忍恐惧之意,将雪羽鹤封印入簪中,高举晶火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里走去。
阴风呼号,恶臭逼人,纤纤三番五次几将呕吐出来,生怕呕吐之声在这甬道中声音激荡,惊动那些怪鸟,当下强自忍住,蹑手蹑脚地前行。
自己的影子在洞壁上拖曳跳跃,变幻无常,犹如鬼怪一般。
洞中不断地传出隐隐约约的怪叫声,桀桀作响,鬼哭狼嚎。
纤纤心中害怕,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
她这一生中都在父亲与王亦君的庇护之下,从未孤身一人在如此凶险之地行走过,心中越来越害怕,几次想要掉头跑出,举着晶火石的手逐渐开始颤抖起来;心中突然想起王亦君的温暖笑容,登时如一道暖流流过全身。
咬唇心想,倘若大哥在此,握着他的手望里走,什么恐惧害怕都可以抛在脑后了。
又想起王亦君对自己的疏远冷淡,泪水滚滚,心痛如绞,忖想:“那臭鸟贼对你这般无情无义,你还想他作甚?若不是他这般对你,你又怎会孤身一人跑到此处?都整整一日了,也不见他追来,想必又在那些歌女舞娘的怀中得意忘形了。只怕他连你长得什么样也记不得了……”
心中剧痛,蓦地倚壁抽泣起来。
寒冷的洞壁,阴冷的怪风,衣裙摆舞,周身侵寒。
她孤单一人站在这山洞中,只觉得天下之大,自己竟是如此孤立无助;一时间从未有过的悲凉涌上心头,无声哭泣,分外伤心。
哭了半晌,又自心想:“这世上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便是死在这里,又有谁会在乎?”
想到此更加悲苦难过,肝肠寸断。
突然觉得倘若自己当真被这怪鸟吃了,无声无息地埋葬在这洞中,从此冥冥归去无人管,也是快意无比之事。
自怜自伤,又想:“不知那臭鸟贼日后得知,会不会有伤心愧疚之意?”
想像王亦君到这山洞中,抚尸痛哭的情形,竟觉得快慰起来。
抹干眼泪,胡思乱想一阵,心中那害怕之意倒大大减少。
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晶火石,朝里走去。
寒风凛冽,在万丈高空极目远眺,千仞石崖,摩天雪峰!
参差错落,漫漫无垠;群山之间,横云断雾,凄清落寞,唯有西边天际晚霞如飞,给这荒寒西域的黄昏点缀些许亮丽之色。
王亦君、蚩尤分坐两只太阳乌,并肩齐飞,电眼四扫,追寻纤纤踪迹。
太阳乌嗷嗷长呜,对这寒冷西荒极为不喜。
纤纤此次再度不告而别,颇出二人意料之外。
因为事先并未在她身上涂抹“千里子母香”因此仅能依赖当日在雷泽城中涂抹其身的残留余香,由青蚨虫一路追踪到此。
但那残香相隔甚久,原已颇为疏淡,纤纤乘鹤在高空中飞行一日,香气更加稀薄。
青蚨虫飞到此处,茫然盘旋,再也找不出准确方位。
四下眺望,万里荒寒,千山一律,哪里去找她的踪迹?
这寒荒之地,凶兽众多,纤纤孤身到此,极是凶险,需得尽快将她找到。
想到此处,两人不免有些焦急。
王亦君翻查大荒经,沉吟道:“此处往西百余里便是寒荒国松木寨,寨里有六个相邻的村落,咱们去那里打听打听。”
穿掠百里群山,两人转眼间便到松木寨上空,正好遇上数百只巨大的黑鸟,嗷嗷有声,俯冲低掠,朝着那寒荒小寨冲去。
王亦君心中一凛,想起适才在空中查看大荒经时,瞥见书中有云:“西皇山又西三百五十里,曰莱山,其鸟多罗罗,冠如血瘤,钩喙红睛,羽翅如刀,是食人恶鸟……”
两人拔刀相助,击溃众鸟。
松木寨众村民惊喜若狂,振臂欢呼,声如雷呜。
在松木寨中,两人结识寒荒好汉三人,拔祀汉、天箭、黑涯。
原来数月以来,寒荒中厄兆连生,无数早已绝迹的凶兽妖禽纷纷现身,肆虐作恶。
这食人凶禽罗罗鸟原本早在数十年前便被围杀得不剩百只,不知何故,近来竟突然集结数千只,四处为恶,尤喜掳掠女童。
恶鸟一旦抓到女童,便以特异妖法将女童衣裳化为丝囊,然后将她捆缚其中,掳掠飞走。
近来附近村寨不知已被这些恶鸟劫掠了多少清秀童女,松木寨也接连失踪不下三十名女孩。
王亦君很是担心,将纤纤的形容外貌描述一番。
天箭突然道:“今日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见到几只罗罗鸟抓了一个紫衣少女飞往众兽山,或许便是你的妹子。”
众人齐声惊呼,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两人当下便要驱鸟前往众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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