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绚烂,空谷寂寂,清脆鸟呜伴着汨汨流水,更觉幽静。
纤纤坐在草坡树影之中,望着一双蝴蝶翩翩飞舞,突然又是一阵难过,泪水无端地滴落下来,心道;“原来蝴蝶也这般快活。”
雪羽鹤独脚傲立,见她突然落泪,白翅扑扇,在她背上轻轻拍拂,弯下长颈,清鸣不已。
蝴蝶翻飞,缠绵绕舞。
纤纤怔怔地凝望着,泪水又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也不知那狠心短命的臭鸟贼,此时寻来了没有?
突然心下一阵后悔,应当在屋中留下一些线索,好让那鸟贼、鱿鱼方便寻来。
正胡思乱想,忽听天上传来嗷嗷怪叫声。
纤纤蓦地大喜,脱口道:“太阳乌!”
心中欢喜难抑,跳将起来,循声眺望。
密集枝叶参差环合,露出一角蓝天。
蓝天之下,高峰险峻,黑岩突兀,叫声便是从那山峰后传来。
“倘若那臭乌贼从空中飞过,没有瞧见我,那该如何是好?哼!难道还要我挥手叫他吗?门儿都没有。”
纤纤噘着嘴:“是了,我骑鹤从他身边飞过,他若是叫我,我便故意装作听不见,气也将他气死。”
抿嘴微笑,凝神翘望。
嗷嗷叫声越来越近,突然几道黑影从高峰之后转折飞出,闪电般冲入这山谷之中。
纤纤眼尖,立时瞧见那几道黑影乃是六只乌黑的怪鸟,巨喙如钩,红睛胜血,头顶一个巨大的肉瘤,双翼黑羽如钢,平展之时竟有四丈余宽。
腹下四爪,前短后长。
此时后爪微曲,前爪上则勾了一大团淡青色的丝囊,如蚕蛹一般微微颤动。
纤纤心中大为失望,喃喃道:“臭鸟贼,早知不是你了。”
突然一阵委屈酸苦,泪水又涌了出来。
忽听那怪鸟嗷叫连声,抬头望去,一只怪鸟悲呜怒吼,突然从半空笔直摔落,重重地砸在山谷溪流之中。
水花四溅,怪鸟抽动了几下!
不再动弹,血水迅速涸散开来。
余下的五只怪鸟俯冲而下,围绕着那只鸟尸盘旋片刻,后爪纷纷在它身上探扫。
见它确已毙命,这才嗷嗷叫着冲天飞起,朝西边翱翔而去。
纤纤跃下山坡,走到那鸟尸旁,蹲下察看。
那巨鸟横亘在溪流中,上游的清水汨汨冲刷,从两旁化为血水流下,腥臭难当。
她蹙起眉头,捡一根树枝,拨弄那鸟尸巨翅。
“嗤”地一声,树枝竟被乌尸的翅羽倏然切断。
纤纤吃了一惊,凝神望去。
见那巨翅之上,根根翎羽乌黑发亮,犹如匕首一般。
方知这怪鸟羽翼犹如万刀齐攒,极是锋利。
当下小心翼翼地拨开它的翅膀,瞧见怪鸟肋腹之间,插了一技长箭,直没箭羽。
想来这怪鸟不知在何处中了一箭,强撑着飞到此处,终于不支身亡。
纤纤心下好奇,这怪鸟瞧来力气极大,双翅又是天然利器,不知是谁竟有如此能耐,能一箭穿入其肋腹之中。
当下小心地探手握住那箭羽,猛一用力,将之拔出,坐倒在地。
箭长六尺,颇为沉重。
箭簇为缤铁所制,箭身青铜,上刻“天箭”二字。
纤纤蹙眉道:“天箭?”
她年幼时便听父亲叙述大荒名人掌故,大荒着名射手也历历可数,但从未听说天箭之名,想来是荒乡僻壤中的无名箭手。
当下也不在意,用那长箭挑拨怪鸟爪中紧抓的青丝囊。
怪鸟巨爪抓得甚紧,勾拨了半晌方才将那丝囊挑开。
雪羽鹤突然大声鸣叫,尖喙勾拖纤纤衣领。
纤纤微微一凛,知道这灵禽必是预感到什么不祥之事。
难道这丝囊之中竟藏了什么可怕凶险之事吗?
纤纤心中登时害怕起来,但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用那长箭与树枝小心翼翼地勾开丝囊,定睛望去。
“啊!“纤纤惊叫一声,面色煞白,猛地丢开长箭与树枝,踉踉跄跄朝后疾退,蓦地坐倒在地。那青丝囊中竟是一个一丝不挂的裸体女童!从高空摔下,头颅碎裂,肢体骨骼也断为数截,脑浆混合鲜血,红白一片,双目圆睁,满是惊怖恐惧的神色,眼角泪珠未干。
纤纤倏地感到一阵唔心,腹内翻江倒海,弯腰干呕起来;呕了片刻,突然觉得莫名的恐惧害怕,悲从心来,低声颤动哭泣。
雪羽鹤白翅扑扇,轻轻抚摩,低呜不已。
纤纤哭了半晌,逐渐平定下来。
想到那女童惨状,心下恻然。
突然心想:“是了!那余下的五只怪鸟也都抓了这么一个丝囊,难道其中都是孩童吗?”
她虽然任性自我,但自小受父亲与王亦君影响,颇有侠义之心,想到这些孩童被怪鸟掳走,死生难料,心中登时大凛。
不知这些怪鸟何以掳掠孩童?
倘若是以之为食,又何以以丝囊包里?
囊中孩童又何以一丝不挂?
一大串的疑问蓦然跳入脑海。
纤纤咬唇思虑半晌,理不出头绪,心烦意乱。
猛一顿足,痛下决心,对雪羽鹤道:“鹤姐姐,咱们追踪那些怪鸟,瞧瞧它们究竟要将那些小孩带到哪里去!”
她心中担忧那些孩童生死,一时间将自己的安危与西行目的抛在脑后。
雪羽鹤摇头鸣叫。
纤纤插着腰,脆声道:“鹤姐姐,你这就不对啦!咱们行走江湖,自当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怎能贪生怕死!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连自己的面颊都滚烫起来。
雪羽鹤侧头独立,沉吟半晌,点头鸣叫。
纤纤大喜,搂住雪羽鹤的脖颈,笑道:“走吧,”
翻身跃上鹤背,朝着西边天际急速飞去。
雪羽鹤往西急速翱翔,空气逐渐转冷,竟似逐渐从盛夏进入初秋,又从初秋进入深秋、初冬、腊月一般。
地势越来越高,四下高山尽皆巍然高矗,如斧削刀劈,彼此之间竟毫不相连。
山峰之上,树木渐少,白雪覆盖。
偶有绵绵绿色,也是针叶寒木。
越往西去,绿意越少。
千山覆雪,如玉柱交错矗立。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见了那五只怪鸟。
纤纤匍匐在鹤背上,紧紧尾随其后。
又飞了半个多时辰,迎面吹来的狂风越来越冷,风沙交集!
彻骨冰寒。
太阳西斜,阳光虽然灿烂依旧,但却丝毫不能驱散寒意。
纤纤真气稀疏平常,勉力聚气凝神,依旧冻得簌簌发抖。
俯瞰苍茫大地,尖崖林立,裂谷纵横,白雪厚积;青灰色的山峰断岩错层,寒木寥寥,万里荒寒,连飞鸟都似已绝迹。
寒风呼啸,纤纤牙齿咯咯乱撞,花瓣似的香唇已经冻为青紫色,手臂紧紧抱着鹤颈,似已冻僵,动弹不得。
眼睫上竟也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交睫之时,冰消雪融,如泪水流淌。
心中微微后悔,早知这五只怪鸟要飞到这等荒寒之地,她便不跟着飞来了。
但转念想到那女童的惨状,登时热血如沸,振作精神。
忽然心中一动:“哎呀!难道这里是西域寒荒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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