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朗被拽得张皇失措,磕磕巴巴地道:“那……那剑谱,太过难学。爹当年都没练成几招,我想着,也没有用,就,还不如拿去换点银子……”
“放你的狗屁!”陆檀朝他吼道:“学武学的不仅是招式,更是练心性!练不成就不练,哪有这种道理!”
陆檀一把将陆朗推到地上,转头狠狠地盯着清柳那惊艳无双的容貌,愤恨的眼神中掺杂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你那么喜欢是吗,连爹的遗物都没她重要。那你看好了,我偏要当着你的面,毁了这个祸水!”
说罢,她将手中鞭弃于地,回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记横剑式斩向清柳,直至她清丽的脸庞!
“啊!”清柳下意识低头躲剑,剑锋锐利,堪堪削掉了她几缕青丝。
她看见自己发丝掉落,又觉脸边划过剑气,心中不免更加慌乱,可下一剑却接踵而至,没有偏移,仍旧直至清柳的面门。
她想毁自己的容!
清柳抬头只见一星寒芒就要刺到眼前,她甚至感觉到剑气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脸颊,无可闪避之下,只能往后仓皇倒去。
小梨儿初时被陆檀突然出剑伤人给吓懵了,见到清柳往后倒去时方才回过神来,一边冲过去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一边向护卫喊道:“你们别愣着啊,快阻止这个疯婆子!”
护卫们听到小梨儿呼喊,最终还是顾不得害怕陆檀之前抽倒内门队正的一鞭之威,纷纷抽刀拔剑前来斗她。
却不想那陆檀扫了他们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接着挽出一道似幻似真的剑花,剑影攒动间如白莲盛放,淡洁无暇,却又杀气腾腾,众护卫纷纷惨嚎,刀剑掉落声铿然作响。
细看之下,众人的腕间一道齐整的血痕,显然是手筋已被挑断。
果决、狠辣!
小梨儿见状,向周围人求助:“各位客官,清柳姐姐有难,你们都是青滟楼的常客,何不救救她?”
众人本就慑于陆檀狠辣剑招,又惧怕云落剑池威名,心中本就惶惶然。
乍然听得小梨儿呼救,却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当作没有听到,甚至有不少人索性转头不看。
“朱老板,沐小侯爷,唐四少……”小梨儿见此情景,不由得急得泪如泉涌。
清柳惊魂未定,却又见明晃晃的剑光劈面而来,她下意识用手挡住脸,心中悲苦万分。
“嚓!”一声剑挑血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脸上沾着几丝凉意,清柳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试着将手移开,举目望去,却见一个瘦高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用双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剑刃。
而自己身上的血,正是从他的手中滴下来的。
齐九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冲下楼来帮助清柳,按理来讲,救他的并不是清柳,也不存在还恩一说,更何况,他连丝毫武功都不会。
只因他似乎看不得清柳遭人欺负。
那一瞬间,他心中分明有一道声音催促着自己去救人。
“无辜者,不该遭飞来横祸!”
陆檀眼中杀气一敛,她习武多年,一眼就看出眼前人不会武功,但还是厉声喝道:“要命就滚开!”
齐九嵋有些骑虎难下,但他很清楚,决不能听行凶者的话照做,道:“我放手,你收剑离开。”
陆檀冷笑:“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废物,凭什么和我讲条件?”
“凭我有理,你无理!”齐九嵋纵声大吼,却不料牵动内伤,顿时气短,重重咳了两声。
陆檀趁他松气,一把将剑拔出,抵在齐九嵋的胸口,剑刃递进去两寸,刺进他的胸膛:“笑话!她一个婊子有何资格与我谈道理?”
齐九嵋见她剑锋凌厉,下意识又用双手握住,以防不测,手上伤口更深,血流如注。
“首先,她是艺伎,不是婊子。第二,她身在青楼,干得本就是陪身卖笑的活,这是她的本分。第三,将你家秘籍拿去换钱的人不是清柳姑娘,而是你那个草包兄长。江湖人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敢对亲兄长下手,却来找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开刀,可就对得起手中剑,对得起父亲遗留的剑谱了?”
“你!你放屁!”陆檀被他骂得气急。
“方才我看见青滟楼已派人上街去通报了,你是要继续留在此取我性命,然后等羽林卫来擒你,还是识趣些,自行退走呢?”势已悬命,齐九嵋反倒冷静了许多,沉稳地道。
陆檀眼中杀气渐隐。
她虽莽撞,却也很清楚,京畿重地,无论昼夜,都有羽林卫把控城中安防。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想来已经有人前去报知,若时间拖久了,待得羽林卫前来阻挠,虽不至于遭擒,却也免不了麻烦。
更何况,她也知道此事错不在一个花魁,只是她自小骄纵任性惯了,今日一时兴起,便起了杀意。
思及此处他依旧眼神不善地瞥了清柳一眼,接着深深地看向齐九嵋,道:“虽然被你训了一通,我很不高兴。但,”她看了一眼身后依旧作壁上观的贵族豪绅们,红唇勾起一丝嘲讽,“比起他们,你很不错。”说完收起长剑,拖起地上早已傻眼的陆朗,如风一般消失在门口。
“呼!”齐九嵋长出一口气,颓然坐倒在地,一番对峙,劳心伤力,让他本就没有完全恢复身体雪上加霜。
他回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清柳,开口道:“没事了。”
小梨儿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用力地把清柳扶起来,朝外面看了看,担心道:“羽林卫怎么还不来?”
“羽林卫暂时赶不过来,因为我刚才说有人跑去通报,是诓她的。”
小梨儿惊讶道:“那,要是那疯婆子杀回马枪怎么办?”
齐九嵋忍住伤痛,咬着牙强笑道:“所以你知道你现在该干什么了吗?”
小梨儿恍然大悟,将清柳扶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下,一边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回头喊道:“我这就去找羽林卫来,顺便给你们寻个大夫!”
此时青滟楼大厅已然走光了人,仅剩下二人面面相觑。
清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看着齐九嵋一身血汗并流,忙起身拿出丝白手绢替他细细地擦拭,当她看见胸口那个血洞时,不由得蹙起了秀眉,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完全顾不得好看与否,用手绢堵住血洞,手上沾满不断涌出的鲜血。
她心中不忍,面色更是悲戚,抬头轻声问道:“一面之缘,何以为我至此?”
齐九嵋盯着那张仰望自己的俏脸,两眉细长,眼角狭长,双目玲珑有光,俏鼻娇小,薄唇红润。
眼中清波荡漾,不见风尘蒙眼,只见风情万种。
他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情感。
一种相当陌生的熟悉感,一种情牵隔世的亏欠感。
他想保护她。
“当我反应过来要救人时,身体已抢先一步出手了。”齐九嵋答道。
他心中也颇为自己行为觉得纳闷,因此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身。
末了,他想起之前在自己脑海里不停萦绕的那个声音:“无辜者,不该遭飞来横祸!”沉思间,竟不自觉地将它说了出来。
清柳听见他最后说的话,似是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赶忙走到他的面前,盯着齐九嵋看了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或许,我们两个确实早就见过对方。”
“确实,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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