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厅内人未全数散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莫名其妙硬闯青楼的奇怪姑娘。
“这谁啊?”
“不认识,看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莫非是自家丈夫瞒着她来狎妓,被知道了?”
“哟!逛个青楼还要被堵门,那不成了惧内的废物了?”
“不过这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整个青滟楼,怕是也只有清柳姑娘能在容貌上稳压她一头吧?”
“你还别说,看那两条大长腿,嘶!简直跟清柳姑娘的不相上下哟!更何况,清柳姑娘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哪个不长眼的,放着家里娇妻不享,却来此地花钱看一个睡不到的女人?”
正当议论时,周围众人突然听见女子充满寒意的声音:“胡说八道够了没?”
众人下意识一起转头望去,不见白色俏影,只见一道凛冽剑光“蹭”地自眼前闪过,再往下一看,只见鞋尖被齐齐削去,脚背上一道浅浅的血痕触目惊心,若那女子使剑再重一分,恐怕自己的双足早就不翼而飞。
周围众人被她这半狠辣的一剑吓得心惊胆战,慌忙往后退去,装作没有看见,有几人从包里扯出布来,手忙脚乱地将脚包上。
这时青滟楼的外门护卫各自抱着伤,一瘸一拐地走到内门护卫队面前,说明了这女子如何硬闯大门,自己等人阻拦之,却是不由分说地被这女子打了一顿。
那内门队正惊诧地追问了一句:“她一人,打倒了你们十五人,你们还未曾伤得她分毫?”
青滟楼分内外两处卫队,外门卫队大多来自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不成体系,共二百余人,每一岗十五人。
内门卫队俱是老板娘攀上了东宫太子的关系,将心腹特意送入皇宫,由大内精锐亲自指点武功,仅有八十余人。
两处卫队各有一名队正,三名队副领导。
那外门队正纵使脸皮再厚,听到这句问话也不由得涨红了脸,最终还是皱紧了眉毛,艰难地点头承认。
那内门队正倒也不急于朝那无礼闯门的女子发难,上前抱拳询问道:“青滟楼历来未曾与女客结怨,敢问姑娘……”
“我来找陆朗,提他回家。”那女子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大厅内的人群,寻觅中还带着一丝毫不修饰的厌恶。
那内门队正皱了皱眉:“姑娘要寻人,尽可说明来意,在门倌处交了拜金,便可入内,为何要无故打伤护卫?”
“少在那废话!姑娘有的是银子,但一两都不多余。让本姑娘出钱给你们这腌臜的娼馆做补贴,想都别想!”
内门队正面露不悦,争辩道:“姑娘这话……”话未完,却听一声爆响,凌空拍来。
“呼——啪!”内门队正只觉脸上一阵刀削斧斫般火辣辣的疼痛,直到猝不及防下倒在地上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伸手试探着摸了一下,早已是皮开肉绽,一张本还算俊朗的脸算是毁了。
“烦人!”那女子鄙夷地骂了一句。
说罢不理会那内门队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放开嗓门叫喊道:“陆朗,这青滟楼各处出口我都布了人,你逃不掉。现在乖乖跟我回去,娘才会尽量宽大处置你。否则,要么你一辈子都别回剑池!”
“倒真是个火爆脾气。”齐九嵋看得热闹兴起,暗自嘀咕道。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可比那内门队正长得俊多了,这脸纵能经风霜雨雪,能受火炼冰冻,但可挨不起这种鞭子。
“姑娘请息怒。”齐九嵋转眼看去,却见清柳一身便服,轻纱蔽体,束着青绿衣带。
长裙高叉,一双雪白玉腿若隐若现,脚上踩着一双青碧绣花鞋,露出白嫩诱人的脚背。
额上两条发丝垂至眉间,轻摆细腰款款下楼,眼中尽是疲态,显然是睡下不久便又被吵醒。
那女子乍见清柳绝世美貌,顿时有些失神,“敢问姑娘贵姓芳名,欲寻何人?”清柳开口脆生生地问道。
那女子失神之间,竟未曾听见清柳问话。
“姑娘?”清柳试探着喊了一声。
“啊!”女子立马缓过神来,惊觉自己有些脸红,神色中无来由的有一丝羞愤。
没好气地答道:“小姐我姓陆名檀,江南韶庆府人,来找我那混蛋二哥,陆朗。”
“韶庆府人,姓陆。不知姑娘与剑枢前辈是何关系?”清柳眨了眨眼,问道。
听到“剑枢”二字,女子不由得挺了挺胸膛,傲然道:“便是我娘亲。如何?知道厉害了,识相点,快把人交出来!,别等着我出手砸店。”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江南云落剑池的主母,剑枢江娉菲?!”
“这小妮子是剑枢之女?”
“难怪一身绝艺,令人惊叹。”
自北旸天朝一统中原后,实行黜武崇文的政令,明面上没有大动作,却常年在暗地里以各种手段分化、打压江湖门派,扩充朝廷军力。
再加上十年前魔星现世,进犯中原,大肆屠虐,中原各派因而迅速凋零,如今仅余包括云落剑池在内的几个源远流长的大门派。
而云落剑池所以能屹立不倒,便是多亏有陆檀的母亲坐镇江南。
陆檀的父亲当年受朝廷戕害,不幸早亡。
而后江娉菲单枪匹马,提剑拖棺三入皇城,斩将破甲八百余人,杀败大内精锐六十余员,大闹朝心殿,最后逼得天子为此一人命案,下诏罪己。
自此云落剑池名震江湖,无人敢动。
清柳点点头,向一旁的几个内门护卫示意,那几名护卫会意,立时便飞身上了二楼,钻进一个玄字号房,不过多时,便扯出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来,那青年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吐着辱骂的脏词。
清柳目光闪动,微笑着“轻云藏身落,剑锋无情天。既是云落剑池的帐,就算再亏,青滟楼无论如何也要买一次的。”
骂骂咧咧的陆朗一见到妹妹,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害怕,随后又像是找到靠山一般挺起了腰,大声道:“我就说我是云落剑池的大少爷,现在信了吧!”
“闭嘴!”陆檀俏脸冰冷,怒斥了兄长一声,就要走上前去领人,却被护卫拦住。
她转头看向清柳:“什么意思?”
清柳笑道:“这位陆大少爷,在青滟楼享酒纵乐了一个多月,花光了身上的银子,还倒赊了五百余两。被扣押至今,却无一样还债的手段,可偏偏他又自称是云落剑池的大少爷,青滟楼也实在头疼得很呢。”
“小妹,我……”话语未落,陆檀便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咬牙切齿道:“等回了家,自有娘亲收拾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清柳。
拖起陆朗的手,就往外拉。
这时小梨儿风风火火跑下楼,将手里的白狐裘斗篷披到清柳的身上,一边还念叨:“清柳姐姐,这天可冷,你今日累着了,小心着病!”
陆檀身形一顿,猛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清柳,问道:“你就是清柳?”
清柳点了点头:“小女子正是清柳。”
陆檀红了眼睛,嘴角扯过一丝冷笑:“小女子?你过谦了,你高得很啊!”
清柳不明所以,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陆檀用力拉过兄长,与他正面对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她就是那个,让你不惜贱卖了爹留下的霁霞剑谱,也要来看上一眼的清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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