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沈牧,一字一句,说得格外重。
“我嫌恶心。”
沈牧的身子晃了两下,几乎撑不住站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桃,意图从她的脸上看到半分难过。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厌恶和嫌弃。
小同桌厌恶他,这个认知,令沈牧全身发疼。
即便他早就知道了,但是只要看到阮桃的眼神,心就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
“你看,我已经劝住了。不知道沈总什么时候履行自己的承诺。”
“现在就可以。”
“好。”
话音刚落,仓库门被打开,黑衣人鱼贯而入,直接压住了沈牧的肩膀。
沈牧没有挣扎,他脸色苍白,发尖被汗湿,沾染着泥土和血液,像个被判处了死刑的犯人。
“阮桃…”
他哽咽着唤阮桃的名字,阮桃离开的脚步微顿,却没有转身。
“别走…”
沈牧狼狈地乞求,眸含泪光,就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疼痛感。
阮桃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又很快松开。
她一个人来到北方读大学,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是沈牧,给予她荒凉的生命中唯一的光亮,也是沈牧,带给她最不愿回忆的痛苦。
她想逃避,想忘却,但是只要闭上眼睛,花坛边可怕的一幕便如同放射灯一般出现在脑海中。
阮桃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地失眠,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是只要想到错的不是自己,她又不想死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不顾一切地报复回去,但是为什么要将余下的生命浪费在一个疯子身上。
她要活着,活得精彩快乐。
阮桃放过了沈牧,也放过了自己。
她释怀般扬起一抹笑,嗓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很快便会消散“再见了,沈牧…”
再见,她的痛苦回忆,再见,她遗憾的初恋。
阮桃慌乱地擦干眼尾的泪珠,提步想离开,身后,传来沈牧的声音。
“我不要再见…”
“小同桌,我会让你永远记住我。”
说完,沈牧捡起老五丢在一旁的匕首。
“沈牧!”
沈之庭看出他的意图,惊慌失措地咆哮出声。
噗嗤…
利刃捅破血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寒凉的仓库。
凌晨一点的首都医院内,医护人员井然有序地进出,每个人脸上皆是紧张的神色。
沈牧,沈氏集团的太子爷,现在竟然在急救室进行抢救,生死未卜。
“让开!都让开!”
头发发白的老院长被众人簇拥走到沈之庭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沈总放心,我们医院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助沈少爷,绝对不会怠慢分毫。”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我儿子出了任何问题,你们这个医院也别想开下去了!”
院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只能讪笑着连连点头,附和道“是,是。”
说完,他悻悻退到一边,时刻关注着急救室里情况。
这次他派出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在医院里工作了十几年的,经验老道,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
“牧哥?牧哥怎么了?”
周晨急色匆匆从外面进来,他刚被小桃子的一通电话叫醒,得知沈牧出事了,连忙开车赶了过来,袜子都没穿。
看到门上亮着光的正在急救中五个字,周晨整个人像是失魂般愣在原地。
“不…不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蹲在角落里脸色发白的阮桃,立刻冲了上去,攥住她的双肩问道“小桃子,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进了急救室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问完,周晨才注意到阮桃身上沾着的大片血迹,甚至都干涸了。
他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阮桃瞳孔发直,眸光涣散,任由他摇晃也没有反应。
血,都是血…
她的脑子里不停回放着沈牧自杀的那个场景,一遍又一遍。
他躺在血泊中,虚弱地喘着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眸子里仿佛燃烧着什么东西,滚烫的温度烫得阮桃全身泛疼。
他居然要用死来逼迫她,逼迫她永远记住这一幕。
阮桃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小团,窝在角落,突然开始抽搐,她的唇毫无血色,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了,周晨听不清,他伏低身子。
“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沈牧死,还是不要记住他?
连阮桃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沈牧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她面前。
他对她做出那么多肮脏恶心的错事,凭什么说死就死,将所有痛苦的记忆全部留给她?
凭什么?凭什么?
阮桃在心里怒吼着,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汹涌异常,一滴又一滴落在地板上。
周晨慌了,有些不知所措“小桃子你别急着哭啊,牧哥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出车祸了还是被人打了?”
阮桃终于开口,嗓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腹部中刀,出了很多血。”
“什么?”
周晨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产生幻听了。
“为什么会腹部中刀呢?哪个畜生做的,老子去做了他!”
他气得发抖,盯着阮桃,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名字。
但是阮桃只咬紧下唇,不欲再说。
周晨没办法,只能在阮桃旁边坐下,努力安抚她的情绪。
“小桃子你别担心,牧哥这个人从小就被幸运之神眷顾,买个饮料都能中个再来一瓶,这次肯定也会没事的。”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阮桃,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如果没有大事,为什么会出动这么多的医务人员…
“让让,都让一下!”
护士长捧着一盘血浆急匆匆跑进急救室,急救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阮桃看到手术台上一圈又一圈带血的绷带。
砰!
门再次被重重关上,隔绝了阮桃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漫长的等待,逐渐消耗了沈之庭的耐心,院长只能在一旁不停顺毛,祈祷手术能成功。
拖得越久,说明伤势越重,手术的风险就越大。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光破晓,正在抢救中这五个字终于灭了。
急救室门再次打开,神色疲惫的医生和护士推着沈牧出来,众人一拥而上,将阮桃隔绝在外“手术一切顺利,还好伤口没有插到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手术顺利…
阮桃只能听到这四个字,她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沈牧没事了…
阮桃扯了扯唇角,鼻尖发酸,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感概,她扭头,看向病床上被人层层围住的男人,眸子通红,目光哀伤。
而后,阮桃收回目光,默默地转身离开。
“站住!”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阮桃顿了顿,而后加快脚步,朝着外面跑,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准走!”
快要跑到门外的时候,手腕被猛地攥住,阮桃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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