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站起,缓缓走近。
博士仗着自己回想起的一大段过去,开始悖论模拟起自己要是没有在四年前做出这个让三个人支离破碎的选择,罗德岛会变得怎么样。虽然醉的不成人样,但说起来可还有那么点道理。至少听起来,像这么回事儿。
“说真的...特蕾西...”
“好了,说够了没有?”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凯尔希的眼神突然尖锐了起来,但没过几秒又恢复原样。
“哎...?”博士呆呆地望着凯尔希的手。
“不早了,快点休息。”凯尔希把博士按回床上。
“你生气了?”
凯尔希不想回答。
“我...我...”博士的眼角开始闪出晶莹的泪滴,“对不起....”
又是一股股酸楚的回忆涌入脑海,在仍未散去的酒精加持下,博士的思绪进一步变得混杂。在巴别塔,自己没能守护好特雷西娅。她想问自己,也想问特雷西娅,为什么,非得用自己来充当牺牲品。明明有更好的,能够保全大家的方法。博士也只是一直一厢情愿地那么认为,但是她从来也找不出其他方法。唯独这件事情,博士也束手无策。但既然没有别的方法,博士觉得至少应该也和她一同死去。然而石棺的存在从来就是为了防止博士的生命走向终结。
四年前那天开始的,凯尔希又一次漫长的孤独,只是她人生中的非常短暂的瞬间。因为她,她们永远失去了她。为什么特雷西娅会选择去相信这样一个人,凯尔希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是啊,仅凭一个凯尔希,拦得了卡兹戴尔的皇女和巴别塔的恶灵吗?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没死在那里...为什么非得让我活下来?!”博士的手颤抖着,瘦小的身躯爆发出的声音振聋发聩。
“你别说了...赶紧躺下。”凯尔希试图安抚博士,把她放回床上。博士的双眼无法抑制地流下没有了意义的泪。
“为什么会这样...”博士带着哭腔,呜咽声不断从她雪白的颈部顺着喉咙流出。
“我告诉过你,酒精对你不好,可是你从来不听话。”她给了博士一个拥抱。
凯尔希好像从来没拦得住过博士,不管是哪个博士。博士想做的事情,想要达成的目标,她就一定要去做到。
“睡觉,博士。”凯尔希带着命令的语气,动作却又极其温柔。凯尔希擦干了博士面颊上湿漉漉的泪痕,顺着博士凌乱的毛发,博士终于逐渐冷静下来。
“晚安。”凯尔希转身准备离开博士的寝室,博士一却伸手抓住凯尔希的袖子,哀求着:“凯...别走...别走这么...快,好不好?”
凯尔希回头,小叹了口气。
“好,我不走。”
“我不想你走...陪陪我...好不好?”
“我说了,不走。就在这里。”
“我没了她,我不想再没有你...”
凯尔希知道这是醉话,所以不打算把博士的任何说辞放在心上。
可是,这是真的吗?凯尔希做得到吗?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害人者,这个凶手,这个双手沾满了特雷西娅鲜血的罪人,摆出一幅受害者的嘴脸,哭哭啼啼,仿佛是想用泪水掩盖自己的罪行,真是太可笑了。这个害死了卡兹戴尔皇女的人,竟敢趁着醉意如此惺惺作态,何尝不是在侮辱特雷西娅,更何尝不是在侮辱其一生的挚友。
如今的凯尔希会这么觉得吗?
也许会,但是她不会让这种偏激的感情左右自己的行为。其实只要凯尔希愿意,“博士”就会秘密地、永远地消失,这片大地上再也没有人会见到她。但是她是做不到的,那个人也不会希望她这样做。更何况,她不希望违背自己许下的承诺。
凯尔希让博士把脸靠在自己的胸下。博士紧紧抱住凯尔希的腰,额头贴着她柔软的腹部。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凯尔希抚摸着博士的头,顺着博士的秀发,“你看看自己,哭成这幅模样。”凯尔希不似平常地温柔。“撒娇也不要是现在。你需要赶紧休息。”
“你要是哪天...也和她一样不见了...我怎么办?”
这句话犹如细针,深深扎入凯尔希那跳动了无以用岁月衡量的心脏。博士也会担心这种问题吗?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
“我不要...我要陪在你和阿米娅身边...”
“罗德岛不会因为没有了我而走向衰弱。从来不会,今后也不会。”
“我没有力量...我太弱小了...没有你的话,我根本...管不了罗德岛...”
“不要妄自菲薄,你看看你的干员们,他们多么信任你。你编织起来的信任网络,别人做不到。”凯尔希的手轻轻揉着博士的后脑。博士的头发很顺滑,而且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香波用的和凯尔希是同一款。
罗德岛的博士,也会有崩溃的时候吗?
至少四年前有一次。那次是因为她不得不在罗德岛和特雷西娅之间做出选择。这一次,是因为觉得曾经的自己做出的选择,没能改变任何东西。“自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现在的博士也是害怕孤独的人吗?凯尔希习惯了孤独,她认为自己早已不会再因为独自一人而经历痛苦。但是现在博士将两人的孤独,从固态升华到气态,使其混合在一起,再将其点燃,使其化和,放热,发光。这份产物渐遂弥漫,似乎肉体的感官都能感受到。她们两个人是多么般配,仿佛两人本应是一体,但却被这片大地的无情所割裂开。而迷茫的博士看到了希望,仿佛迫不及待想要找到自己的归宿。所以,她开口:
“我想把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你,还有罗德岛。我的生命也好,我的躯体也罢...全部都是你和罗德岛的东西。我随你处置...不论你怎么样对我,我都不会有异议,只要能合你的心意。让我毁灭也好,让我消失也好,让我从今往后不再被人记住也好,一切都遵从你的意志。”博士似乎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让她的嘴中吐出这一番他人看来近乎病态的请求。似乎酒精的作用渐渐散去了。
“我...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资格...”
但其实凯尔希哪怕只要当时在切尔诺伯格营救博士行动前投下反对票,或者现在把博士扣上疑似再次背叛的帽子后,出动S.W.E.E.P.的精英干员把她及时清扫,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博士去了哪里。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虽然我知道,你永远无法原谅我,我只希望,这样能够稍微赎回我的罪过。”博士紧紧握着凯尔希的手。
“我不需要你那么可悲!我说过...你要为自己而活。就是因为你总是让自己这么可悲,所以我不会原谅你!”凯尔希忽然激动了起来,她甩开博士的手,双手握在博士脆弱的双肩上。她一直以来,相对博士说出的这句话,在今天终于当面对她倾诉了出来。
“我该...怎么办?”
“这要靠你自己思考。我,罗德岛不会允许你没有意义地死去。那个人也不不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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