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李宝瓶愣了愣,只是很快就展颜笑道:“再接再厉。”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黑衣小姑娘提起,李宝瓶都快忘记那块早就被自己送给裴钱的总舵盟主令牌了。
等到陈平安落座,祖师堂继续议事。
第一件事,是崔东山为青萍剑宗订立规矩,未来祖师堂收纳新人,以后青萍峰祖师堂的每一把座椅的增添,门槛都不低。
修士得是元婴境,其中剑修必须是金丹境,武夫需要是远游境。
而且不是说过了这条线,就一定可以拥有座椅,还得看各自在功劳簿上边的记录。
第二件事,是各自道场的安排。
首席供奉米裕,嫡传弟子何辜,本命飞剑飞来峰,道场建造在仙都山云上峰。
掌律崔嵬,弟子于斜回,本命飞剑破字令,道场建造在仙都山天边峰,仙人掌。
隋右边,弟子程朝露,道场在仙都山次峰的谪仙峰,扫花台。
金丹境剑修陶然,道场在那仙都山朱砂峰。
这四位祖师堂成员,刚好都是剑修,所以道场就都在作为青萍剑宗祖山的仙都山。
崔东山笑道:“陶剑仙,暂时就谁都不要举办开峰典礼了,以后等你跻身元婴境,咱们再给陶剑仙好好补上,大办一场。”
陶然默然点头,没有异议。至于元婴境什么的,做做梦就好。没有专门的金丹境开峰庆典是最好,省得自己给仙都山丢人现眼。
崔东山晃了晃袖子,祖师堂地面上云雾升腾,出现一幅山水形势图,是那云蒸山和绸缪山两座辅山。
诸峰之上悬浮有不同的朱红文字,标注出诸峰山头名称。
崔东山说道:“种夫子,你除了保留仙都山密雪峰府邸之外,真正处理事务的地方,我建议还是挪到云蒸山。而这云蒸山,我会担任首任山主,其中主峰吾曹峰也是我的道场所在,种夫子千万别觉得是寄人篱下啊。再就是种夫子接下来,也该收几个弟子了。除此之外,犹有一事,就需要劳烦种夫子分心了,因为我打算近期就动工,在绸缪山设置一座私人书院,邀请种夫子担任首任书院山长。”
种秋笑道:“都没问题。”
崔东山问道:“大师姐,你是打算在仙都山单独开峰,还是在云蒸山?”
裴钱毫不犹豫道:“就在云蒸山。”
她扫了一眼那幅地图,继续道:“我会在青竹涧那座钓鱼亭附近搭建茅屋。”
陈平安突然说道:“云蒸山的酩酊峰,划拨给我好了。”
裴钱紧紧抿起嘴。
在某种意义上,师徒双方,都曾与同一人学拳。
而那位常年待在竹楼二楼的老人,有一拳招,名为云蒸大泽式。
所以不管是裴钱选择云蒸山钓鱼亭,还是陈平安主动要求占据酩酊峰,都是这对师徒的一种默契。
崔东山微笑道:“由曹晴朗来担任绸缪山景星峰的首任峰主,金丹境,按例开峰,不算坏了规矩。至于绸缪山的首任山主,暂时空悬好了。”
“吴钩,萧幔影,你们的道场位于绸缪山的云梯道旁,之后建造府邸一事,你们可以自行调用符箓力士。”
“青同道友,道场在绸缪山的翼然坪,此峰高度仅次于吾曹峰,风景还是相当不错的,如何?”
青同笑着点头,抱拳道:“向崔宗主先行谢过。”
作为客卿,哪怕是黄庭这样的首席客卿,按例都是无法单独开峰、无山头可占的,至多是在山中有座府邸,但是一个仙府、宗门的记名供奉则不然。
除了青同的翼然坪,老虬裘渎则被崔东山安排在绸缪山的婆娑峰,那边也是绸缪山的水源处。
显而易见,崔东山的设想就是,剑修在祖山诸峰炼剑修行,纯粹武夫在云蒸山,剑修之外的练气士在绸缪山修道。
裘渎硬着头皮说道:“陈山主,胡楚菱跟我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她能否与你拜师学艺?”
对于这位旧龙宫教习嬷嬷来说,自己的修道成就如何,远远比不上醋醋的修行顺遂重要,最好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好师父,大靠山。
之所以裘渎会如此心情忐忑,当然涉及了一个山上修士往往最看重的“辈分”,如果醋醋真能成为陈平安的嫡传弟子,那就等于是与崔东山一个辈分了,这不是一步登天是什么?
故而裘渎甚至做好了一种类似为仙都山卖命的打算,只要陈平安不把话说死,老妪就立即心声言语,主动递交一份类似生死状的契约,而这种事,绝对不是儿戏。
陈平安摇头说道:“一来我马上就要闭关,出关之后又会出门远游一趟,胡楚菱跟我拜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连我的面都见不着,自然就更教不了她什么。此外,我拿得出手的,唯有剑术和武学,又都不适合胡楚菱。要说符箓一途,我勉强懂一点门道,但是胡楚菱真想学,又可以学的话,我可以在这里与裘供奉保证一事,以后我只要在青萍剑宗,胡楚菱想要询问符箓一事,只管找我,我都会倾囊相授。其实关于胡楚菱的拜师一事,是不必舍近求远的。”
崔东山立即微笑道:“裘供奉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胡楚菱当那青萍峰祖师堂谱牒上边的传道人。”
陈平安笑着解释道:“崔东山是仙人境,武学算是我们崔宗主唯一的短板,此外,几乎方方面面都比我这个当先生的强多了。胡楚菱向他拜师学艺,可能除了在山上低了个辈分,其实比起成为我的弟子,跟随崔东山修道,长远看,胡楚菱得到的实惠更多,收获也更大。”
裘渎虽然小有遗憾,但是醋醋能够一跃成为崔东山的嫡传弟子,亦是天大的好事,无非是从最好变成了第二好,老妪极为知足。
尤其是当陈平安亲口说出崔东山是一位仙人境,裘渎更是感慨万分,一座山头,藏龙卧虎,底蕴深不见底。
再说了,既然陈平安亲口承诺,愿意与胡楚菱传授符箓一道,裘渎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了。
何况那位年轻隐官虽然神色温和,但是说话却也直接,比如就将那“辈分”一事诉诸于口,所以自认再不识趣就是犯浑的老妪,立即站起身,与陈山主和崔宗主各自道谢。
落座后,老妪犹豫了一下,满脸愧疚,还是坦诚说道:“老身久处乡野,私心重,打的这点小算盘,让诸位看笑话了。”
陈平安笑道:“裘嬷嬷,千万别这么说,你帮我们青萍剑宗祖师堂议事,开了个好头。”
裘渎听得一头雾水,开了个好头,什么意思?只是看众人好像都觉得年轻隐官的这句话,很理所当然。
贾老神仙立即跟上:“心平气和,说自家话。裘供奉敢公开说自己私心重,贫道就觉得私心半点不重。”
一直皱着眉头的小米粒,经贾老神仙这么一解释,就真的恍然大悟了,鼓掌鼓掌。
因为老妪扯起的话题,这就刚好涉及了第三件事,崔宗主自己准备收徒了。
崔东山笑道:“胡楚菱,还有蒋去、谢谢、崔花生、赵鸾,都会成为我的亲传弟子,记录在青萍峰金玉谱牒上边,至于谁是开山大弟子,不着急,以后再说。”
陈平安疑惑道:“赵鸾?”
崔花生不去说,是崔东山一手拐到骑龙巷、失散多年的“妹妹”,甚至崔东山收取谢谢为弟子,陈平安都没觉得有什么。
至于蒋去,作为落魄山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符箓修士,他能够成为崔东山的嫡传,确实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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