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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门时,晏胖子低下脑袋,不去看大殿内的光景,等到关上门,晏琢重新抬头,问了个很务实的问题:“观主,能不能与我说句到底话,我跟他合伙,真能挣着大钱?”

孙道长点头道:“能。”

晏琢闻言如释重负:“只要不是骗子就好,这种高人,多认识几个,混个脸熟,总归是好事。”

孙道长笑道:“这个龙新浦,不喜欢待在山上好好修行,最喜欢跑去江湖里边搅浑水,时日一久,就被那些眼窝子浅的,尊称为‘龙师’了,只是与林江仙的那个‘林师’相比,含金量差得有点远,不过反正龙新浦脸皮厚,就算有那不怕死的,愿意喊他一声龙掌教,他一样敢收下。”

那个化名青零的老道士,真名龙新浦,是那永州境内兵解山的一位老祖师,如果按辈分算,还是当代山主的太上祖师。

兵解山是永州数一数二的山头,作为兵解山硕果仅存的“同辈老人”,自称在门派里边有威望,云游在外略有薄面,确实不算吹牛不打草稿。

不过兵解山这地儿,风气比较怪,修士道龄都不高,有那“千年一劫数”的说法,而且也不是越老越能打。

因为那边的修士不够长寿,所以此人的辈分,实则占了大便宜,否则要说玄都观、采收山这些宗门里边,有个观主、宗主的太上祖师,传出去还不得吓死人?

毕竟能活个五六千年,境界能低到哪里去?

这个兵解山的龙新浦,与师姐是同乡,还是同年,都来自永州境内一个小地方。

可要说境界、修行资质、打架本事,比起自家师姐,又都要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厮在外晃荡,没饿死,也没被人打死,就靠一张嘴。先后三次跌境,也都是嘴巴没把门惹来的祸事。

晏琢好奇问道:“这位前辈,是奔着观主的师姐而来?这里边,有说头?”

孙道长瞪眼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你小子要是大嘴巴乱传话,以师姐的脾气,不会跟你这个小辈计较什么,那么回头收拾的,就是贫道了。

当年道龄不大的时候,也没啥,如今好歹是一观之主了,多少要点面子,每天伸手捂着半边脸出门,不像话。

孙道长带着晏琢走出这座属于禁地的观内观,随口问道:“出门一趟,有何感想?”

晏琢感慨万分道:“威风八面,走到哪里都吃香,好得很,不枉费我慧眼独具,早早相中了老观主的玄都观,在这件事上,董黑炭就不如我了。”

其实这就要归功于年轻隐官的举荐了,否则满身铜臭的晏胖子,在那规矩森严的白玉京,在生财有道这条路上,恐怕空有十八般武艺,也没有太多的施展余地。

林江仙的鸦山,在那汝州的地位,靠着人多势众,又是赤金王朝鼎力扶持的江湖门派,鸦山的嫡传武夫在那一洲山河当然可以横着走。

而玄都观在这蕲州,也是当之无愧的……扛把子。

不像殷州,自古就有两京山和大潮宗敌对相峙,势同水火。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了,两家人成了一家人,而且还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一家人。

山上宗门联姻,多是弟子们相互间看对了眼,然后喜结连理,哪有两位一宗之主结为道侣的?

这在青冥天下,确实是头一遭。

翥州,亦有采收山,与道家符箓祖庭之一的青祠宫争锋。

就算是幽州,不也有个守山阁,能够与地肺山华阳宫掰手腕。

很难说是谁一家独大。

永州则有仙杖派和兵解山,两个顶尖宗门仙府,始终在争那个一州魁首的位置。

当然,那白玉京是整个青冥天下的主人,甚至可以说青冥天下所有的宗门,都是白玉京的“外门”藩属。

即便是玄都观,与之相比,也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晏琢问道:“老观主,我能跟他做买卖吗?”

孙道长嗯了一声:“随你,钱财往来,买卖而已,这里头没什么忌讳。”

何况玄都观与兵解山的那点旧怨,在孙怀中看来,谈不上死结,只是兵解山那个当代山主死脑筋,钻牛角尖,自己不肯出来。

孙道长问道:“当真就这么喜欢赚钱?”

晏琢笑道:“喜欢是真喜欢,打小就喜欢。况且修行炼剑之外,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帮着分分心,走走神。”

孙道长点点头:“蛮好。”

如果有机会,通过这桩买卖,能够让双方缓和关系,以后举荐晏琢担任玄都观祖庭的账房执事,好歹自己也有个说头。

免得被谁说成是任人唯亲,如今玄都观暂时又不缺扫地道士。

孙道长说道:“你去喊上狄元封和詹晴,跟着贫道一起出门散散心。”

晏琢点头答应下来,这就去喊那俩福缘深厚的幸运儿。

晏琢试探性地问道:“我先飞剑传信给那位兵解山老前辈?”

孙道长摇头道:“不用。”

孙道长上次阴神出窍远游,再次游历了一趟浩然天下,最终在北俱芦洲收了两个亲传弟子,一并收入袖里乾坤当中,带回玄都观。

不过只是名义上的亲传,丢了几本道书几篇仙诀给他们,其实真正为他们传授剑术、道诀的,是“门房”韩湛然这样的上五境道官。

按照孙道长的说法,给人传道当师父,贫道有个缺点,教得了天才,教不了笨人。

那两个来自浩然天下北俱芦洲的外乡年轻人,哪敢有任何怨言。

只觉得能够与一位雷打不动的天下第五人搭上关系,即便只是有个有名无实的师徒名义,也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天大幸事了,实在不敢奢望更多。

况且只要是玄都观祖脉道士,修行都可以安心。

至少谁都不用担心在外被人欺负。

老观主孙怀中,就像一棵参天古树,遮风挡雨,庇护着所有道士,人人都在树荫里边避暑纳凉,只需要专心修道即可。

晏琢去找到那狄元封和詹晴,说是你们师尊下了一道法旨,要咱们一起陪他老人家出门散心去。

人比人气死人,这俩同龄人,作为老观主的嫡传,在玄都观的辈分高得无法无天了,而且得以破例在桃林结茅修行。

狄元封两个见到了这个晏胖子,也不敢有任何小觑心思,二话不说,立即跟着晏琢去觐见师尊。

当年在他们家乡的北俱芦洲,一处仙府遗址,狄元封和詹晴可是切身领教过某人是何等“不做人”的行事风格。

难怪能被自家师尊称呼一声陈小道友。

只是等到他们事后得知,对方竟然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就开始各自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和因祸得福了,越发珍惜如今稳稳当当的修道岁月。

晏琢笑道:“以后陈平安来了玄都观,你们三个就是不折不扣的故人重逢,还不得好好喝顿酒?这酒水,有无想法?我可以帮你们早早备好几坛仙家酒酿,价格嘛,好说,保证原价!”

狄元封不搭腔。詹晴却是笑道:“这敢情好,就有劳晏兄多费心了。”

其实与狄元封他们的初次相逢,也是陈平安继误入藕花福地之后,首次壮起胆子,主动学那山上修士进入山水秘境,寻道访仙,追求机缘。

如果只看结果,陈平安当然收获颇丰,但要说过程之凶险,也确实让人心有余悸。

在这之外,陈平安又等于无形中接下了一桩分量不轻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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