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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其实很受之有愧,只是总不好嚷嚷一句:“其实我读书不多吧。”

嫩道人就坐在门槛那边,似睡非睡,潜心钻研那本老瞎子当垃圾一般随手丢给他的《炼山》,可惜只是上半部。

不过仅仅是上半部,就已经让嫩道人受益匪浅,他与那蛮荒天下旧王座大妖之一的搬山老祖袁首,自然是有一场大道之争的,后者之搬山,与嫩道人的撵山,术法手段,道法高度,都差不多,唯独在炼化山岳龙脉的“吃山”一途,真名朱厌的袁首,好像从姘头仰止那边得了一门远古神通,这就使得虽然双方都是飞升境大修士,但朱厌早就是大道境界趋于“圆满”,而他却是稍逊一筹的“巅峰”,只有境界圆满了,才有本钱和底气,去追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十四境。

嫩道人之前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想让李槐去求老瞎子,结果李槐两句话就打消了嫩道人的念头。

“即便愿意帮你,你真觉得只要我求了,我那大半个师父就愿意给你下半部古谱?”

“退一步说,就算他在我这边抹不开面子,给了你下半部,你又当真敢修行吗?”

嫩道人喟叹不已,自家公子,真心不傻。

李槐是在为尊者讳,不好直说,作为他那大半个师父的老瞎子,对他李槐是很好说话,在老嫩这边,难说。

其实这位蛮荒桃亭只是在老瞎子那边,给遮掩了全部的风头,否则只说在鸳鸯渚那边,从南光照到仙人云杪,再到那遥遥观战的芹藻、严格和天倪之流,谁敢将这位嫩道人当成一个缺心眼的“老不死”?

至于嫩道人在沦为十万大山的看门狗之前,在那蛮荒天下,都能跟旧王座袁首结结实实打上几架,岂会是个好惹的?

蛮荒历史上,曾经有个声名鹊起的“年轻”飞升境,号称“小袁首”,搬山一道,炉火纯青,在短短一千年之内,不知吃掉了几百座山头和祖师堂,以至于外界都在猜测他与桃亭对上,到底有几成胜算,其中不少人猜测至少是五成。

结果就是这位风头一时无两的大修士,在一次外出游历途中,真被桃亭堵住去路了,双方缠斗转战百万里之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过后,只剩下桃亭一个,悬空而停,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只撂下一句话:“五成饱。”

李槐好奇问道:“为何黄粱派历史上有过那么多的金丹修士,偏偏一位元婴都没有,风水是不是太古怪了点?”

嫩道人笑道:“可能是有借有还吧。”

之前在那渡船上,作为天下撵山一脉当之无愧的“祖师爷”,嫩道人早就瞧出了娄山的来龙去脉,是块不同寻常的风水宝地,以至于嫩道人都需要掐指算一算,才发现娄山地界一条不起眼的“去脉”,崖壁间藏着一处石窟道场,刚好属于斗柄璇玑所映照之地,曾有一位高人在此得道,道气余韵经久不散,且极为凝练内敛,故而极难寻觅。

若说娄山之山势,是那如人着绯衣的一种显著“官相”,但凡会一点望气术的,都看得出深浅,那么此地,就属于宝葫芦择地深栽,孕育着一件长生宝,而那地脉,就是一件宛如天然障眼法的“金鱼袋”。

嫩道人见自家公子听得迷糊,便耐心解释道:“这个黄粱派,早年气运最旺之时,据说加上几位供奉和客卿,一座祖师堂内,拥有十二位金丹境,在那会儿的宝瓶洲,可不就是当之无愧的一流仙府了。但是有一位得道之士,精通万事万物盛衰之理,便为娄山年复一年积攒了些家底,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宝库。只是黄粱派的修士,始终未能出现一个真正的修道坯子,故而不得其门而入。这座宝库,需要一把钥匙,需要有人能打开门。”

李槐啧啧称奇:“祖师堂议事,同时坐着十二位金丹境地仙啊,壮观壮观。”

所以那会儿的黄粱派,即便看待拥有元婴境坐镇山头的云霞山,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而且黄粱派与梦粱国的关系,只看门派名字与国名,就很明白了。

相比云霞山,想必历代君主的内心深处,都要更加天然亲近娄山,当然愿意不遗余力扶植黄粱派。

嫩道人呵呵一笑。要是在那修行只求一人吃饱的蛮荒天下,十二位地仙?管你是金丹境还是元婴境,都不够自己一口吃的。

李槐好奇道:“高掌门都算是一位剑仙了,还当不成那个有钥匙的开门人吗?”

嫩道人一时语噎。

本想说那个黄粱派掌门人,就只是一个资质稀烂的金丹境剑修,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与李槐朝夕相处,晓得自家公子不喜欢这类说辞,嫩道人便换了一个说法:“高枕距离我先前所谓的修道坯子一说,还有点远。”

掌门山主高枕,是个年纪很大的“年轻”金丹境,他勤勉修道三百载,也曾是一位被寄予厚望的修道天才,跻身中五境,一路顺畅,之后陆续打破洞府境、观海境两瓶颈,也没用太多年,却在龙门境停滞了将近两百年之久,按照山上的计数方式,成为金丹客的“道龄”,其实不过短短四十来年。

早年高枕能够以龙门境担任黄粱派山主,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剑修身份。

黄粱派上上下下,数百年来,就只有两位剑修,而且年纪轻的那个,还是个上山没几年的孩子,虽然是黄粱派别脉修士在山下找到,再亲自领上山的,最终结果却毫不意外,成为了掌门高枕的入室弟子,亲自传授剑术。

这是浩然天下的山上常例,比如之前正阳山茱萸峰的田婉,先后找到了苏稼和吴提京,这两位剑仙坯子,一样会在山上改换门庭,离开茱萸峰,转投别脉山峰。

所以那位黄粱派的领路人,也不觉得自己有半点委屈,甚至在那位剑修拜高枕为师时,还特地送出一件珍藏多年的灵器作为贺礼。

上任山主在闭关之前,就已经立下一道遗嘱,如果自己闭关不成,只能兵解离世,就让高枕接任掌门位置。

高枕与师伯刘弘文的关系不睦也是因此而起,刘弘文是个最重脸面、规矩的老一辈修士,就像那些山下江湖的老人,守着旧例老风俗,觉得让一个龙门境担任一山掌门,太不像话,自家祖上何等阔绰,若是搁在山下王朝,就是那种四世三公的豪阀门第,这种事情传出去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愧对列祖列宗,有何颜面去祖师堂烧香?

之后即便是掌门高枕成功结丹,成为一位宝瓶洲南方地界小有名气的“剑仙”,与师伯刘弘文的关系也没有如何缓和。

咋个还要我刘弘文一个当师伯的山门长辈,低头去与师侄认错啊?

嫩道人无奈道:“公子,怎么金丹修士到了你这边,还是个世外高人?”

李槐好像更无奈:“山上不都说‘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既然成了陆地神仙,怎么就不是高人了?我只是见过一些大修士,又不是我就是大修士了,对吧?”

嫩道人立即谄媚道:“公子这一颗平常心,比我的道心,高了何止十万八千里,难求难求。”

李槐继续翻书,看了约莫半本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字都认识,等到连成句子,就经常看不懂了,总觉得太过玄乎了,道理太大,如那清谈名士的玄言,不着边际,空白处也没个高头讲章啥的注解。

李槐叹了口气,自己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啊,只得合上书,放在桌上,伸手细细抹平,哪怕不是个能够光耀门楣的读书种子,对入手的书,还是要善待的。

嫩道人习以为常了,自家公子只要看本书,就要皱眉头,认真是认真,至于能读进去多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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