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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怎么不记得,个子很高啊,要不是老先生当时穿着儒衫,我都以为是个江湖中人了。谁啊?难道是青神王朝的首辅姚清?”

“姚清,就他那个四不像?来了玄都观,哪有资格让贫道和白也都坐那儿,陪着吃完一顿素斋。贫道让姚清去灶房做顿素斋还差不多。”

晏琢一脸怀疑。

这话就有点吹牛皮不打草稿了吧,姚清可是青冥天下的十人之一,虽说名次不如老孙高,但是能够登榜的,哪个不是天一样高的人物。

何况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姚清会紧随岁除宫吴霜降之后,跻身十四境。

以至于那三位大难临头的尸解仙,纷纷避难逃命,其中一位,据说都去白玉京寻求余掌教的庇护了。

“姚清这小子年轻那会儿,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不吝,一个喜欢赌钱的小地痞!多亏贫道当年路过那五陵,为他慷慨解囊,外加指点迷津一番,他才有了如今的造化,不然这会儿都不知投胎几回了。”

“那老夫子到底是谁?”

“跟你说话就是费劲,身份只管往大了猜。”

晏琢猛然惊醒,捶胸顿足道:“老孙你不早说?!不然我当时就跟老夫子磕头了,哪怕是与老夫子作揖拜三拜,沾沾文运也好啊。以后考取你们青冥天下一道道一关关的狗屁度牒,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对了,那位老先生坐过的那张桌子和那个凳子,我都得搬回自己屋子,好好供奉起来,花钱买都行,老孙你开个价……”

晏琢突然说道:“骗人的吧?”

一个头戴虎头帽的少年走在溪边。

孙怀中立即招手笑道:“白也老弟,来帮忙做个证。”

白也点头道:“确实是至圣先师。”

孙怀中微笑道:“晏胖子,以后记得别埋怨咱们道观的素斋不好吃了,至圣先师可是都给了个‘名副其实’的评价。”

白也欲言又止。孙怀中赶紧使眼色,白也便没有开口说什么。

白也来青冥天下之前,曾经在穗山之巅,陪着老秀才见过至圣先师。

因为自己要来玄都观修行、练剑的缘故,老秀才与至圣先师恰好就提起过这边的素斋。

老秀才说传闻道观的素斋不太好吃。

至圣先师便来了一句,听人说过,确实一般。

所以说至圣先师在道观里边吃过素斋后,说了句“名副其实”,其实就真的是一句登门是客的客气话了。

孙怀中笑问道:“与君倩一起去过那轮皓彩明月了?”

白也点点头。

孙怀中满脸羡慕道:“观月卧青松,到底不如卧月观青松,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风光大不相同嘛。”

白也说道:“观主想去又不难。”

孙怀中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这会儿真无敌就躺那儿拦路呢,贫道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一脚跨过去,不小心踩在咱们道老二的面门上还好说,无心之过,道个歉就行,要是一脚踩在裤裆上边,太不像话。”

白也本想坐在溪边石上,和老观主稍微多聊几句,但听闻孙怀中之言,他就继续散步向前了。

晏琢吃完了一大兜莲子,突然从溪涧里边抬起双脚,问道:“老孙,你是不是其实已经?”

“世人只道太上忘情,道法无情人有情。天生当是有情人哪。”孙怀中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微笑道,“老一辈的恩怨,你们这些晚辈不用多想,反正想也没用,只管好好修行,各自登顶。”

孙怀中站起身:“年纪大了,就会想些身后事。”

其实南婆娑洲的某位醇儒,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的听众只有一个,是个名叫刘羡阳的外乡读书人。

不过孙怀中很快大笑道:“不过贫道是说道祖,我还年轻呢。每天所思所想,只是努力加餐饭。”

孙怀中离去之前,和晏琢说道:“好好想个问题:为何天底下只有剑修?哪天想明白了,你就能破境。”

一艘风鸢渡船已经跨海来到桐叶洲陆地,在那清境山青虎宫的仙家渡口稍做停息,就继续南下去往仙都山。

孙春王今天炼剑间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屋子,打算到柴芜那边坐一会儿。

她不喜欢热闹,但是好在柴芜也不爱说话,除了喝酒会发出点声音,其实不会没话找话,正好。

结果孙春王刚拐入一条廊道,就发现柴芜屋外那边有个站着不动的门神,孙春王便懂了,柴芜还在修行,暂时不宜打搅。

小米粒蹑手蹑脚走向孙春王,来到后者身边,右护法抬起手那么掐指一算,小声提醒道:“草木还要修行半个时辰。能等不?”

孙春王摇头道:“要错过了,两刻钟后,我就要继续回屋子炼剑。”

小米粒满脸佩服,由衷赞叹道:“你们俩真是修行勤勉得可怕嘞。”

孙春王说道:“等会儿不用偷偷帮我护关了。”

小米粒挠挠脸,哦了一声。被发现啦?

孙春王难得有几分愧疚,解释道:“不是嫌烦……”

停顿片刻,这个被白玄取了个死鱼眼绰号的小姑娘,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其实是嫌烦的,有你在外边把门,反而耽误我的修行,心不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不是,小米粒恼得直跺脚,立即道歉:“对不住啊,以后保证不会了。”

孙春王破天荒挤出一个笑脸,认真想了想,再次解释道:“怪我不会说话,准确说来,其实不是嫌烦,就是明明知道你守在外边,也知道你是好心好意,我就总想着跟你打声招呼,听你聊几句,不然就干脆让你别看门了,但是又不愿意中途退出心神,一来二去的,就耽误炼剑了。刚才的话,你听过就算,别往心里去。”

“没的没的。”小米粒咧嘴一笑,使劲摇头,然后拍了拍肚子,“好人山主说啦,别人愿意说几句心里话,就得好好记住,不能听过就忘,因为天底下好听的心里话,其实不在嘴边,在眼睛里边呢。所以听在耳朵里的心里话,往往就不那么好听了,一来二去,要是总记不住对方说什么,脾气再好的人也要当哑巴了,同时要让自己不往心里去,不然以后就没人愿意跟我们说心里话喽。”

“好人山主还打了个比方,说那些听上去不是那么好听的真心话呢,就跟哑巴湖酒一样,一开始喝,可能会难以下咽,可是喝着喝着,就发现这才是天底下最好喝的酒呢。”

“还有那些自顾自生的闷气,就跟会变味的酒一样,自己又喝不掉,一打开酒坛子,谁都不愿意喝。好人山主说那股子酒气,就是一个人不太好的情绪,积攒多了,看上去谁都闻不着,其实谁都知道,但是只能假装闻不着,不知道。日子久了,看上去好像谁都在照顾对方,其实谁都委屈哩,很累人的。”

孙春王默不作声,只是听着黑衣小姑娘的絮絮叨叨。

小米粒看了眼孙春王,小心翼翼道:“是又嫌烦吗?那我不说了哈。”

孙春王摇摇头,这个好像面瘫的小姑娘,蓦然笑容灿烂,朝小米粒眨了眨眼睛。

小米粒多灵光,立即心领神会,咧嘴大笑,然后赶紧伸手捂住嘴巴,晓得了晓得了,好听的心里话,都在眼睛里呢。

那次落魄山观礼正阳山,境界最深不可测的,可能就是这位只以洞府境示人的右护法了。

孙春王说道:“隐官大人对你真好。”

听那个消息灵通的白玄说过一件事,隐官大人好像如今正在编撰一部山水游记,就是专门给小米粒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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