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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从方寸物里边取出两双青竹筷子,先在雪人腰侧各悬上一根,再让雪人双手各拿一根。

又堆了几只巴掌大小的旧王座大妖,让雪人一手抵住一只的脑袋。

曹峻转头瞥了眼一旁如同老僧入定的魏晋。

一个四十岁的玉璞境剑仙,之后在剑气长城以杀妖一事砥砺剑道,返乡之后,在甲子岁数跻身仙人境。

听说阿良曾经帮他点破元婴境瓶颈,左右指点过他剑术,老大剑仙丢了本剑谱给他,重返剑气长城时,又得到了宗垣的数缕粹然剑意。

羡慕不羡慕?

自己都不认识阿良,左右曾经几剑碎过自己的道心,老大剑仙称赞了自己一句“后生可畏”,宗垣的粹然剑意根本不稀罕搭理自己。

无奈不无奈?

魏晋突然睁开眼睛,仰头望向天幕。

曹峻顺着魏晋的视线也抬头远眺,揉了揉眼睛。

视野中,一轮大月逐渐现出巨大轮廓,正在“缓缓”移动。

南边的整座蛮荒天下估计又得再次共看一轮月了。

桐叶宗的于心、王师子、李完用、杜俨、秦睡虎先前离开剑气长城遗址后就联袂远游,直奔日坠,拜访大骊宋长镜以及玉圭宗韦滢,所以错过了近距离目睹老大剑仙出剑的机会。

一行人只是在半路停步,回望北方城头那边的剑气如虹。

秦睡虎笑骂道:“先前是谁着急赶路的,站出来。”

哪怕隔得远,一行剑修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气冲斗牛的浩大剑气。

李完用目眩神摇,长长呼出一口气,使劲搓脸:“大概唯有这一剑,才当得起‘最纯粹’三字。”

杜俨眼神恍惚,喃喃道:“我们这辈子,练剑百年千年,哪怕更久,最后能够递出这么一剑吗?”哪怕此生只有一剑都好啊。

王师子说道:“其实左先生的剑术最接近老大剑仙。”

一提起左右,几个大老爷们儿就不约而同望向唯一的女子。

于心置若罔闻。

其实未能在剑气长城见到左先生也不错,自己可不忍左先生为难。

她继而自嘲:左先生岂会因为自己单相思的那点儿女情长为难半点?左先生,只会让浩然天下和蛮荒天下共为难吧。

陈三秋和叠嶂跟随邵云岩和酡颜夫人,连同龙象剑宗十八剑子,一起御剑去往南边的渡口。

老大剑仙从剑气长城远游蛮荒之时,曾经故意放慢身形,低头望去,与陈三秋和叠嶂点头致意。

两个年轻晚辈被迫抬头,只是匆匆一瞥,就再不见老大剑仙的踪迹。

马苦玄揍完人之后,拍拍手,神清气爽。

最有意思的事情,是那位悲愤欲绝的老元婴仰头望天大声喊道:“贺夫子,难道就由着这厮肆意伤人吗?”

坐镇天幕的那位文庙陪祀圣贤都没有用心声言语,直接开口说道:“我不在。”

马苦玄闻言大笑:不承想这个有资格吃冷猪头肉的贺夫子还挺风趣。

不再理睬那拨可怜兮兮的谱牒仙师,马苦玄去余时务那边坐着。

高明说道:“老马,与你说个事儿。”

马苦玄笑道:“有屁就放。”

高明问道:“我能不能转投落魄山,给陈平安当弟子啊?我觉得去那边跟隐官混可能出息更大些。”

数典和忘祖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个少年要么闭嘴不说话,一说话就不着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胆大包天,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高明低头摸着那把心爱柴刀,自顾自说道:“至少出门有面儿,不像跟着老马你走南闯北,遇到的山上仙师,无论男女,瞧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余师伯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余时务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明使劲点头:“对!”

“选不了在哪里投胎,拜师也差不多,就乖乖认命吧。”马苦玄不怒反笑,而且还笑得很开怀,不似作伪,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再说了,师父也没太亏待你,说了带你上山修行当神仙,跟着我吃香喝辣,两件事都做到了。”

高明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

少年当初跑路之前,还不忘拿起手中柴刀,在那具尸体上擦拭了一下血迹。

其实当初那拨同乡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埋怨他乱砍人闯下大祸,大概是因为这个一起长大的愣子打架下手最重,还喜欢冲在最前头。

但是当少年看到了他们眼中的心虚、害怕和胆怯时,就觉得挺没劲的。

要是马苦玄一行人没出现,他也就继续跟着同乡们厮混了,毕竟他也没其他地方可去。

可既然马苦玄当时说了,可以跟着上山当神仙,他就想知道什么叫神仙。

高明好奇问道:“老马,你跟陈平安不是同乡吗,怎么就较上劲了?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他。”

马苦玄抬起双手,抱住后脑勺,眯眼笑道:“同龄人当中,好像就我胜过他两场?”

高明抬头赞叹道:“那老马你很可以啊,也算曾经风光过了。”

马苦玄指了指余时务:“不过如今真正让陈平安忌惮的人,是你们的余师伯祖。”

独自一人,三份武运,真正意义上的神灵庇护。

余时务看着那几个晚辈,摇头笑道:“你们还真信啊?”

数典和忘祖将信将疑,唯有高明点头道:“信,咋个不信?”

余时务一笑置之,转头望向南边。

在他眼中,天下一切有灵众生,生死皆如蝼蚁,却美如神。

中土文庙功德林一处山水秘境内,剑修刘叉从一个横行蛮荒天下的大髯豪侠变成了一个痴迷垂钓的钓鱼人。

钓鱼这种事,确实容易上头。

刘叉垂钓的讲究越来越多,钓竿鱼篓就不提了,选择钓位、鱼钩鱼线、钓底钓浮、饼饵养窝,原来都是有学问的,如今刘叉“道法”精进无数,门儿清。

当然,前提是刘叉刻意压制修为,以凡夫俗子的眼力、气力在此垂钓,若不然,钓鱼就没有半点乐趣可言了。

今日渔获颇丰,刘叉给自己煮了一锅鱼汤。

先前跟文庙讨要了一些柴米油盐,打算再买些鱼苗投放入湖,文庙要是连这都抠抠搜搜,那自己就花钱买,鱼苗钱和路费一并出了。

旧王座大妖仰止被囚禁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火山群中,相传曾是道祖一处炼丹炉。

一个姿色平平、荆钗布裙的妇人突然在临水靠山的僻静地方开了一家酒铺,平时连个鬼的客人都没有,她也无所谓。

礼圣与她只约定一事,除了不可越界,就是不可伤人性命,此外,千里之地,她都可以来去自由。

今天来这边喝酒的,破天荒凑了一桌,是位附庸文雅的山神老爷,还有个少女模样的河婆,剩下两个都是炼形有成的山怪精魅。

只不过这四位酒客都不知晓仰止的底细,只是将那酒铺老板娘当成了一个修道小成的水裔精怪。

今天仰止单独坐一张酒桌,随手翻看一本浩然早就禁绝的《新书》,书上有个关于斩杀两头蛇的寓言故事,看得仰止颇为唏嘘。

隔壁桌的那位山神老爷还在吹嘘如今大妖仰止那个臭婆娘算是归自己管辖,自己每天巡视两遍某处火山口,那老婆姨吓得心惊胆战,都不敢正眼看自己。

河婆少女双手托腮,眼神哀怨地望向外边的黄沙大地,说:“女子就是菜籽命,嫁人可不就是菜籽落地,撒到哪里是哪里——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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