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将领皆是这般心思,一时间大军止步,夜,静得可怕。
士兵们疑惑为何突然停止不前,是否将有敌袭,知情者思索着余生何往,更惊惧于射杀王子的定荒侯身处何方。
直至一道平静得似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同时传入三万人耳中。
“凌月清在此。”
下一刻,杀声震天!
漆黑的骑兵似潮水般自山阴而来,凉王城士卒慌忙紧握兵刃望向上级等候听令,却愕然发现自己将军已经跑得没影,或是听到了后撤、避向侧翼等命令。
后撤?
退避?
那不是乱了阵型坑害友军?
而且不是说北凉军只有一千人吗?
可眼前漫山遍野都是人!
这里究竟有多少敌人?
五千人?
八千人?
三万人?
十万人!?
士兵愕然惊惶间却发现身边袍泽火光映出的也是同样惊慌的脸,而那比夜还黑的骑兵已在眼前。
激扬出征的猛虎就这么趴卧在地,任由屠刀挥过脖颈。
猛虎哀鸣后,世间归于寂静,从云中探头的明月将皎洁银光洒向凌乱山野,天地皆清。
少女策马行于敌阵,目光平静扫过一具具尸体面色无喜无悲,月光便照在那冷淡霜颜,若明镜般映起楚楚华光,雪白耀眼,似比天上的皓月更清寒莹洁。
窥见这一幕的将士们一时竟出神于战场,良久后,有男儿长长吁气,肺腑叹言。
“君侯仙姿,云羞月见!”
……
遥远的天空露出鱼肚般白,太阳还藏在山后未曾升起,天色已亮。
当遥遥望见地平线上卷起的烟尘,城墙上的守军当即将警钟敲响,一个个瞪大眼睛紧张无比地望着朝城墙奔来的军队。
一晚上才刚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是胜,还是败?
随着那支军势愈发接近,守军的表情也愈发低沉。
这数千人身仅寸甲,依稀能看出赵王军样式,但看那仓皇模样,无疑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败军!
“我乃赵远志,令牌在此,速开城门!定荒侯就要来了!”一名还未丢弃战甲的将领一马当先朝城头大喝,他是败军中少数顾全大局之人,心道就算是败了也不能坐视全军溃逃,因此勉力收拢残兵带回城中,至少为凉王城留下部分火种。
“王子殿下何在?”城头却是紧张喝问,凌月清要来了?那开城门岂不是引狼入室?谁敢做这个决定!
“不知道,天太黑,太乱了!”
“我见到殿下往东边逃了!”
“殿下被定荒侯杀了!”
“殿下在此,快开城门!”
霎时间败军七嘴八舌乱作一团,却都争先恐后地挤在护城河畔望着那还未落下的吊桥,甚至有人直接马上跳下把衣服一脱,直接跳进了护城河里,拼了命地游向城门。
城下骚乱只看得城上守军头皮发麻,昨晚他们还看着这些袍泽威风凛凛地出城似乎对拿下北凉军势在必得,谁曾想才不到一夜时间他们竟成了这般模样?
“将军,要开城门吗?”一名将领紧张地望向如今全权统管城防的王将军,后者望着城下乱象面沉如水,片刻后方才开口。
“不可!倘若他们中混有北凉军,或定荒侯趁势攻入,我等便是害凉王城沦陷的罪人!”
“传令下去,绝不可打开城门,让城外——”
“轰!”话音未落,铁索哗音伴着重物移动之声响起,城墙上的守军瞪大眼睛,望着吊桥缓缓垂落,厚重的城门也随之开启。
刚刚下令的王将军怒目圆瞪,额头上青筋暴起狂跳:“是谁开的城门!?”
“报将军,赵宝生带亲兵私开了城门!”传令兵在此刻慌张赶来。
“还真是关心叔叔的好侄儿!”王将军不禁咬牙切齿,赵宝生乃城外赵远志之侄,虽非赵家直系却也凭家世混到了千夫长之位,防区正好就在城门边上!
“赵王府将亡于赵家自己!”王将军狠声怒骂,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城门开启,更重要的是,一支黑色的骑兵已是出现在视野之中,以比日出晨光更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骑兵没法攻城,但城门一开,就完全不同了!
更遑提那驱策神驹驰骋最先的威严身影,分明正是那定荒侯凌月清!
“取我枪来!”王将军深吸一口气,见左右震怖不动,震声厉喝:“本将军要诛杀叛逆,护我王城!”
说罢,王将军抓起王赐银枪往城墙而去,与此同时吊桥落地,败军争先恐后涌向半开城门,一时跌倒踩踏无算,更兼城头喊杀声四起。
“将军,城门已开!”见得这一幕,随着凌月清追杀至此的北凉骑将振奋不已,他们刻意放慢速度将败军驱逐至此,正是要借此开城,而守城方显然乱了阵脚,竟然真的将城门开启!
凌月清双目微眯,却已远远窥见城头上厮杀动静,当即猛夹马腹,一骑绝尘!
“快,快点,凌月清就要来了!”此时的城门却拥堵不堪,率先通过吊桥的溃兵争先恐后地朝城内钻去,仿佛追在他们身后的绝色少女比噬人猛虎还要可怕。
一时没冲到门口的则拼命撞着城门希望这开启缓慢的大门再敞开些,昨夜的战斗已令他们产生难以磨灭的梦魇,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似催命符般,让他们恐惧撞得城门满是浑血。
就在这时,拼命冲入城门的溃兵却感觉原本正被缓缓推开的城门竟是沉重无比,任他们使尽力气也推不动分毫,甚至……朝他们倾轧而来!
“关城门!”坚决冷酷的喝声令还未入城的溃兵面露绝望之色,接着便红了眼,更疯狂地冲向那还未闭合的门口!
“王房山,你不是人!”一声声怒骂入耳,城门开关旁的王将军却只是冷漠地踩着尸首擦拭枪头之血,望向渐渐抬起的吊桥和迫近的黑骑。
他连赵家公子都剁了,还怕一群大头兵的谩骂吗?无论如何,他王房山必须守住凉王城!
定荒侯,本将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凌月清也望着数百丈外缓缓升起的吊桥目露精芒,凉王城械非同小可,纵有千人争踏依旧能缓缓抬起,以这般速度来看,待她冲到护城河畔,必然只能站在护城河畔对着高悬的吊桥望洋兴叹。
但凌月清只是继续策马冲刺,似一道漆黑闪电掠过尚还昏暗的平原恍若无视吊桥升抬直至护城河前猛拉缰绳,只听一声嘶鸣如风,少女胯下黑马竟是一跃而起,似腾云驾雾的天马龙驹,凌空飞渡越城壕。
霎时间,城墙上的守军似也止住呼吸,出神地望着那御骑踏空的黑发少女。但见玄甲蚀曦神枪虹贯,墨阴遮天英眸锋寒。
那凛凛神威好似她并非携凶攻城,而本就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若真龙入海,白虎归山。
何等神威……众皆惊叹之际,王房山却紧握枪柄目露杀光。
世间无人能敌定荒侯,却不代表无物可敌。
凌月清跃入护城河上空,已进入护城大阵的攻击范围了!
“纵你是天人之境,如此挑战玄武镇北大阵也太过狂妄!”沾满鲜血的将军忍不住厉声怒吼,却听天空中似有闷雷滚滚,凉王城积蓄多年的风水地脉之力凝于空中呈现水火霞光,若猛虎若龟蛇若泰山若神将,无尽伟力汇作巍峨轮盘般手掌以覆天蔽日之势朝闯关者悍然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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