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跑了,追!”等了片刻也不见那尊杀神从火海中杀出,大军终于伴着怒吼声杀向远方。
……
漆黑的匹练划过,火光尽熄。
几道身影伴着长枪的收割落马,宣告这近百精骑追兵全军覆没。
“走。”黑发少女淡然吩咐,略微停滞的骑兵再度疾驰如风。
区区百人即便均是精锐,对威震天下的定荒侯而言也不过小菜一碟,更何况她还率领着千名绝对精锐,杀光敌人轻而易举。
麻烦的是,这些追兵也自知绝不可能伤到定荒侯也绝难击杀北凉精骑,因此他们的进攻统统朝着坐骑而去,用一条人命换一条马腿都在所不惜。
这等死士进攻几次后,哪怕北凉军占了实力优势,胯下马匹也多少带了伤。
凌月清得承认,赵王府眼下使出了对他们而言最实用的战术。
大军想追上轻骑兵很难,但凉王城中不乏精锐轻骑,令他们不惜代价追上拖住北凉军后,大军自可追上合围令敌人无处可逃!
论行军速度,北凉精骑自也冠绝天下,这支曾随凌月清封枭阴山的亲卫更是擅长夜战的特殊兵种,经过训练的特种战马能不借火光在黑夜疾行,按理说不会比任何人慢。
无奈北凉军的目的是回到北凉城,赵王军的目的则是不惜代价追击。
后者连命都不要了,自是不怕跑废马匹的急行军,需要保存战斗能力的北凉骑兵自没法比。
“如此下去,我们定会被追上!”疾驰之间,副将对凌月清肃然开口:“届时将军无需挂虑我等,正好趁此机会直取敌首!”
“正是,敢追将军,赵家小儿自寻死路!”一众亲兵慷慨激昂,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凌月清的武力何等恐怖,尤其是在如此深夜!
他们中的许多人犹记得两年前鲜奴王庭的血战,那一夜单于喋血,枭阴山哭!
他们相信,凌月清绝对能率他们将赵王军杀得丢盔卸甲,至多不过他们战死千人而已。
凌月清忽然勒马:“停!”
众亲兵顿时警惕却不见敌情,却见凌月清调转马头对着深黑夜色凝望许久,而后从背后取下长弓,面无表情地缓缓拉开。
众亲兵皆瞪大双眼,他们都知道此弓便是传世神器星陨龙弓,自得到此弓后,将军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将其拉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夜视能力出众的亲兵们却见黑发少女莲臂舒展将他们合力都抬不动的长弓拉作满月,未有辉光龙吟之声,紫眸却有杀机浮现。
亲兵们既是激动也是不解。
难不成将军要如上次那样,摧枯拉朽一箭破军?
可分明听不到一点动静,凉王城的大军应该还远啊?难不成这次将军已不止是能射千丈,能更射到数十里外了?
在属下们不解目光中,凌月清却只是举弓朝天,连射三箭。
箭入乌云,隐没不见。
“难道将军在射雕射雁?”众人更是不解,凌月清刚刚那三箭连抛射都算不上,是朝正上方射去的,若不是射天上飞鸟,难道是等箭掉下来射到自己吗?
还是说,这是某种誓师仪式?
“走。”凌月清并未解释什么,只是清冷利落再度命令,将士听令,再度飞驰而去。
……
“死士曾在此处追上定荒侯?仔细搜寻线索痕迹!”领着左路大军望见一地尸体,赵渊示意属下暂缓进军,并下马打量起为赵家献出生命的死士遗体。
死状凄惨,遍体漆黑,那是被定荒侯至阴之气入体的下场,纵然她绝没有使出全力,一点力量余波就足以令寻常武者万劫不复。
为死者阖上双眼后赵渊深吸一口气,越是行军,他越觉不安,心中忐忑难停。
“殿下,停止行军会慢于其他两位殿下……”亲信附耳提醒,赵渊却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略为紧张地张望左右,这山腹谷地倒很适合瓮中捉鳖:“无妨,可有什么发现?”
一名亲信举起火把,沉声开口。
“殿下,那边树上似有刻字。”
闻言,赵渊浑身汗毛倒竖,悚然大惊。
树上刻字?刻的难道是“赵渊死于此树下”?
赵渊急忙张望四周而后松了口气,周围既无山坡也无大片树林,不可能杀出伏兵将他万箭穿心。
“去看看树上所刻何字。”心里稍定,赵渊对左右吩咐,若不知道这树上刻了什么,他怕是余生不得安宁。
一名最勇敢的年轻亲信驰至树下,举高火把凑近树皮皱眉端详片刻而返:“禀殿下,树上刻的不是字,只是些乱七八糟的划痕,划痕不深,许是孩童涂鸦。”
“孩童涂鸦?这附近有村落吗?”赵渊愕然,一名亲信对道:“往西数里便是于村。”
“原来如此,传令我军勿要袭扰村民。”赵渊松了口气,他是个纨绔,自然不知哪座山边有什么村,只要不是定荒侯的暗号就好。
“只是我为何依旧心神不宁?”赵渊皱眉,忽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瞪大双眼。
“嗖——”一箭穿心,彻贯天灵。
“殿下!”伴着王子落马,惊骇欲绝的呼唤四起,与此同时,怒吼声也在荒野另一端响起。
“凌月清!!!”察觉到致命杀机的赵镇边昂首目眦尽裂,真气离体凝作金色猛虎咆哮之形。
在金光照耀的夜空中,一支羽箭平稳落下,穿过猛虎血口,穿过壮志雄心。
同一时间,年少俊美的赵英一声不吭地趴在马头,乌血满鬣。
“停止行军!”
霎时间,凄厉的嘶声响起,如波浪般层层荡过,将凉王城三路兵马死死钉在原地。
尽管在这凭借火光才能勉强认路的黑夜,乔装的王子殿下身死并不为绝大多数兵卒所知,但接近王子的亲信将领幕僚却无疑五雷轰顶,他们喝止进军警戒四周,六神无主人心惶惶。
只要隐瞒王子的死讯,军队的战力并不会受多大影响,但眼下战斗的胜负已不是这些王子心腹最关心的事。
定荒侯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尽管赵镇边复仇口号响亮,但只要对那凌月清稍有了解的人心里都会犯难,与定荒侯交战?
即便真的能赢,大战后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问题。
令他们投入这场战斗的,除却食君之禄的忠心外,更多的是飞黄腾达之心。
只要自家王子击退了凌月清,待他继位为王,今夜为他浴血而战的心腹就都是从龙之臣,必将鸡犬升天!
纵是身死也必有厚恤,儿孙后辈可无忧!
为此,心腹们愿不惜性命挑战那恐怖的定荒侯,但现在王子死了!
自己拥护的王子死了,继位的便必然是其他王子,即便自己奋勇死战击退凌月清,届时也可能做他人嫁衣,甚至事后还遭其他王子清算……有如此顾虑在,众将如何安心搏命?
虽然臣子理应为君死忠,主辱臣死,主死臣更当献身复仇,可而今得势的王子在半年前还与储君之位完全无缘,因赵王及其最优秀的子嗣身故方有资格竞争王位,这令追随他们的部下多为权势而来,真正忠心耿耿的唯有在更早时便跟随王子的少数部下,但他们的复仇之心焉能撼动大局?
“殿下已死,想加官进爵是没指望了,要是再把自己的部众赔进去,就算赢了这一仗,只怕我也只能回家养老了……”有将领自语,在这乱世有兵才有权,如果自己拼光了手下千人却令主公继位,到时候说不定能管上万人马,可自己跟随的王子已死,手下部众便是他仅剩的资本,死一个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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