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长江南岸得到预警,加强防守或者将粮草转移了呢?”忽必烈皱眉道。
“将那些从鄂州、江北掳来做劳役的宋人扔去做先行炮灰便是,若是粮食还紧缺,再将随军的京西两路汉人民夫舍去!”塔察尔嚷嚷道。
此言一出,场中汉军将领尽皆露出失望神色,但又慑于权势,不敢出言顶撞,刘秉忠、郝经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自从两月前参议行军方案后,两人均被刻意打压,处处针对,郝经自此一病不起。
“父汗曾叮嘱我此乃恶法,不到万不得已,慎用之……”班都环顾四周,见场中汉军将领低下头颅,一个个无计可施的样子,便接道,“如今大军有覆灭之危,若是大家没有别的法子,到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粮草暂时无忧后,班都神色稍缓,他望着眼前的地图,思考起蒙军的退路来,只要将大军分为数部,分散到长江东西各处,伺机过江还是不难的。
但是!
父亲死后,自己此番南下未立下赫赫战功,威望不足,要想回到哈拉和林在忽里勒台大会取得一众贵族拥戴,成为新任大汗可就难了!
这么狼狈回去了,自己还能驾驭得了手下这帮骄兵悍将吗?
草原男儿历来都是靠实力说话的!
但若是继续作战,那军中低落的士气如何解决?
他不禁用手敲击案台,仔细思索起来……一刻后,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在班都心中推演完毕,他站起身来,对着诸将悲愤道:“父汗不幸早逝,中路大军主力北归,他事先拟制的三路大军汇军荆襄的计划已然无法实现了。”他环视一周,见诸将均是无奈不甘的神情,便接道,“但咱们此行可不能白来,素闻宋国君臣贪生怕死,为求和进献钱帛,甚至自毁长城,冤杀中流砥柱岳武穆。那咱们依样画葫芦,派遣使者与其谈和如何?”
“谈和也行,但咱们可不能吃亏!”塔察尔等人嚷嚷起来。
“那是,可得派遣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之人才行。”班都环顾四周,问道,“郝经呢?今天怎么没来?”
“回殿下,郝学士随军南下后,一路舟车劳顿,得了一场大病,前些日子已卧床不起了。”张柔出列应道。
“张柔,郝经常常称赞你儿子张弘范是他最为得意的门生,本王再给你们张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让张弘范出使宋军议和!”班都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遵命!罪臣替犬子谢过殿下。”张柔恭敬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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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弘范奉命出使宋军后,蒙军为表诚意,丢下满地攻城器械,拔营向后撤离数十里,宋军在城楼上望见数万蒙军撤离带起的烟尘,顿时松了一口气,便放蒙军使者团进入鄂州城中。
双方代表在城中议事厅中会面后,张弘范当即不卑不亢地将蒙军议和条件讲出,宋方一次性进贡白银200万两,相当于端平入洛后蒙宋和谈时定下的十年岁贡总额,换而言之,宋方花钱买下为期十年的停战协定。
宋方代表江万载当即表示金额太高,已超出自身职位能定夺的权限,需要将此事禀报给长官枢密使贾似道。
宋方代表暂离后,张弘范见周遭无人,小声对同行的阿秀叹道:“阿秀,此行有莫大的风险,你不必前来的。唉!你怎可如此执拗!”
“张大哥,你我兄弟一场,若你有危难,我怎可视而不见……”阿秀紧握张弘范的手。
张弘范皱眉道:“当年托雷派速不罕出使宋国借道攻金被宋军略阳守将所斩;端平入洛后,窝阔台派王楫出使宋国要求岁币被扣三年,病重才归;同期派出的月里麻思也被扣留,至今已有18年,生死未知……这出使宋国可是个高危差事啊!”
“当年不是蒙宋两家结盟,联合灭金吗?宋国怎么在外交上政令不一,阴晴不定?”阿秀满脸不解。
“自赵构重建宋室后,他们内部就同时存在主和派和主战派,历代皇帝在两派之间摇摆不定,两派自此相互倾轧,他们外交政策多变是朝堂内部矛盾不能调和的外在体现啊!”张弘范摇头道。
就在两人忐忑不安之时,江万载急匆匆地从议事厅外走进来,皱眉道:“张特使!我与贾枢密使协商了,自端平入洛以来,宋蒙两国经历数次大战,中间休战期从未超过十年,因此一次性进贡白银200万两的条件是不可能达成的!”
“那贵方的意思……”张弘范心里一松,还好没直接斩杀使者。
“每年进贡白银20万两,倘若蒙军在边境寻衅,条约自动作废!”江万载应道。
这个条件其实是皇帝赵昀派他和贾似道来京湖战场前给的和谈底线,他此行被任命参军一职,是鄂州主战派首领,他并不想和谈,奈何鄂州城中主和派太多,他担心主和派做谈判代表后为了苟且偷生,在和谈时丧失底线,只好自己肩负重任。
“明白了,双方分歧过大,此事我也无法做主,我这便派助手将贵方的意见传回军中。”张弘范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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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军议和条件传回的第二日清晨,蒙军百户以上的将领被传令前往校场集合,北线蒙军最高统帅班都拿着使者传回来的信件,对着场中数千将领宣读起来。
当读完宋军议和条件后,场中顿时沸腾一片,20万两白银比起蒙方条件只有十分之一!
这个数字连鄂州一年的商税都抵不上,宋方也太目中无人了!
眼见场中将领愤愤不平,摩拳擦掌的模样,班都当即煽风点火:“宋人狂妄自大,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咱们勇士能受得了这等羞辱吗?!”
“不能!”
“咱们北线4万勇士秣兵历马多年,一场硬仗未打,每人就甘愿带着5两白银北归吗?!”班都又问。
“每人才5两白银?还不够采买此次出征的马饲料!”
“奇耻大辱啊!”
“我等不能接受!”
“攻下鄂州,城里的白银、宝物、女人还不是我们的!”
“攻城!”
“攻城!”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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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打着白旗的单骑来到鄂州北门,正在城楼上巡视的江万载立马示意宋军弓弩手待命,因为他发现此人是宋军前任大胜关守将,看来此人降敌了。
“城上的宋人听着,我军本欲诚心与你们谈和,哪知你们太过目中无人,皇子殿下只好给你们一个教训,若是现在开城投降……”可怜这个劝降的使者还没把话说完,只见他的前同僚江万载大手一挥,城上众箭齐发,他顿时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呸!狗汉奸!死有余辜!”江万载身边的主战派副将纷纷骂道。
一刻后,更有情绪激昂者将蒙军使者团带到城楼上,只待主官令下,杀了泄愤。
张弘范等人方才被宋军主战派带着义军武林好手制服,押解到城楼上。
他见劝降使者被杀,两军开战在即,自知身陷敌手,几无活路,只得引颈就戮。
只是连累了随行同伴,尤其是自己的小兄弟阿秀,他望着城门前被射成刺猬的使者,戏谑道:“阿秀,让你别来,你偏不听大哥的话,跟你说了出使宋庭可是个高危差事。”
“张大哥,怪我功力太弱,不能护着你走掉……”阿秀心中有些懊恼,若是自己像两月前交手的神雕侠杨过一样有六阶造极内功,谁能挡得住他们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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