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边境守侍卫在山口的底部发现一堆孤独的篝火。第二天晚上有三堆,之后的晚上观察到了十几堆;他们还听到了兽人战鼓的声音,非常清晰。信使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艰难骑行,才到达这里把信息传递给我们⋯⋯总之,我们需要更多准备!”
卡特琳说话时声音急促起来,她可以看到安东尼奥向他身后投去厌烦的目光,看向他随行的十几个武装人员。
“我的好妻子,”他压低声音说。
“我不能再把我的钱浪费在那些愚蠢的农夫或笨手笨脚的工匠身上,要训练他们战斗简直比训练狗接骨头还来得困难。而且如果你这么想要护侍卫,你为什么自己去雇一些,又或者找你那群女仆过来?还有帝国远征军⋯⋯我记得他们半年前才从半兽人领地中大获全胜回来,至今仍驻扎在这附近吗?你到底在怕什么?”
卡特琳娜感到愤怒的情绪在扭曲和凝结,她抬起下巴,与安东尼奥那双轻蔑的眼睛对视。
“第一,我需要钱来雇佣士兵,为此我需要祖父给我的那笔嫁妆。第二,女仆团员的数量最多只有五十多人,她们负责护侍卫任务,不是用在这种大规模战争上!第三,正是打从远征军回来后不到半年,半兽人大军才突然现身并入侵帝国领土。天知道他们在那做了什么!而且这群士兵现在整天只知道喝醉酒闹事,根本算不上战力!”
一说出口,卡特琳娜便晓得自己讲错了——或者该说,她讲得太对了,因而触碰到安东尼奥德神经、他的尊严。
他这人就是无法忍受妻子在外人面前对自己施压。
卡特琳没有错过他戴着手套的纤细手指,紧紧握住他永远存在的马鞭柄的情景。
更像是牛鞭,真的,长长的,像蛇一样,极为凶狠,卡特琳娜觉得自己迅速地、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他曾对她使用过一次,只因为她和一个从帝国首都过来年轻领主单独骑马之后——但这已经绰绰有余了,而安东很清楚这一点。
卡特琳娜会认识对方,单纯出于他和她娘家是相识并未她捎来信件;这一点安东也知道,但他依然给妻子上了堂永生难忘的一课;绝对不要背着丈夫与别的男人独处。
“你会很安全的,我的好妻子。我不正要去首都向陛下请求援军吗?”安东冷冷地说,带着一个严峻而满意的微笑。
“更何况,我们还有栋城堡。如果半兽人进攻,你就把自己关在那里,等着首都派军队过来支援。”
卡特琳娜的思绪再次喷涌而出,一下子投向各个方向。
她应该争辩,乞求,作出承诺和声明,指出所有人及时逃到城堡是完全不可能的吗?
又或者,那座古老破旧的城堡不可能塞进所有领民⋯⋯有限的粮食也无法和敌人做长期围城抗战!
“拜托,安东尼奥,”她最后无助地说道。
“我们需要军队、我们需要领主在场。如果不是为了我,至少是为了你的财产,或者你的仆人。你肯定不希望你不在的时候他们发生什么事吧?”
“哦,他们有自己的命令,”安东气定神闲地说,这意味着他至少设法提前通知了他们这次旅行,该死的他。
“这些命令包括盯着你,最亲爱的妻子。不得进入我的房间,也不得从我的房子里偷拿东西去卖钱。”
他朝卡特琳娜弹了弹手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她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离得很近,他可以用戴着手套的手抓住她的下巴。
“我不在的时候,你应该对你的丈夫保持忠诚,也不要擅自动用我的财产去成立支付你那没用的女仆团。不然的话,你知道你的下场会如何。”
卡特琳娜不禁打了个寒颤,被他冷酷的脸庞、瞇起的眼睛、他戴着温暖手套的手指对她皮肤的。
甚至是那些话,暗示着他真的关心,也许,或者想让卡特琳娜成为他自己的人;但也拖累了痛苦和孤独,以及她对鞭子的可耻的、强迫性的恐惧,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指仍然紧紧握着缰绳。
“是的,我的丈夫。”卡特琳娜听到她空洞的声音说,甚至在她诅咒自己说话,诅咒自己再次落入他的掌握中。
安东尼奥嘴角的得意笑容已经上扬,而且毫无征兆地,他俯下身子,突然地把卡特琳娜的脸拉到他面前,然后——这是几周来的第一次——他吻了她。
他的手滑向她的头发。
当安东尼奥放开卡特琳娜时,她的脸又红又热,而他仍在微笑,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好妻子”他说,他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在讲述早餐在吃什么一样轻松。
“大家都知道兽人只需要完整的女人,让他们用肮脏手段把女人搞大肚子。但他们绝不会想带走你。”
这些话感觉像一记耳光,即使他的手一直拍着她的脸颊,即使他一直给她那个微笑。
卡特琳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更冷,体内的血液都为之凝结;丈夫说的是他们夫妻之间无法忽视的苦涩。
七年的婚姻,尽管两人经历过无数次的尝试,安东尼奥至今仍没有得到一位继承人。
卡特琳娜可以感觉到她的肩膀在下垂,她的眼睛在向下投射,而安东尼奥他闪亮的靴子却轻蔑地在她平坦的肚子上点了一下。
“好了,好了,别伤心。”他喃喃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你美丽的家中放松一下。如果你表现得好,也许回来的时候我们会再试一次。现在为我微笑,像个好妻子一样,祝我旅途平安。大声点。”
反驳的话几乎快脱口而出——你不会的,一年来你几乎没有碰过我。
这座庄园不是我的家,永远不会是,那些兽人怎么办?
你只是想要借机逃跑吧!
你甚至连跟他们谈判的勇气都没有。
但最终卡特琳娜把这些话噎了回去,点了点头,甚至把她的嘴扭曲成一个可能是微笑的东西。也许他们真的会再次尝试。也许会好起来的。
“一路顺风,我的丈夫,”她说,她的声音很大,并且夹带着谎言。“我将热切地等待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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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当卡特琳娜醒来的时候,她随即发现床铺有点挤。随即,她意识到这张双人床上加上她正挤了五个人。
低下头,她发现怀中正抱着黛朵——她的女仆之一。
同时,卡特琳娜感觉有另外两具柔软的身躯紧靠在她前后方,两只手垂在她的身侧,围绕并环抱着彼此——她们同样是侍奉自己的女仆:赫敏与莎里(Chary)
除了黛朵的银发之外,卡特琳娜还能看到一头略带粉红的漂亮藕荷色发丝,过了一会儿她才把这些点联系起来,那是格萝丝特的发丝。
她是特别从女仆团调过来,卡特琳娜的女仆侍侍卫之一。
她的所有女孩们都和她在一起,这感觉真的棒。
紧接着,她想起她们出现于此的原因。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一个温馨又悲伤的告别;由眼前这几位对她来说宛如女儿一样存在的女仆们。
卡特琳娜·约克公爵夫人(Luigia Duca degli Abruzzi)——她是帝国北边领土的一位公爵领主夫人。
这片位于边境的土地,一直属于约克家族。
在这片土地上,有个百年历史的公爵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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