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名都写不好啊。”周昆笑着抄起笔,在草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周昆”
两个字。
“呀,小子,名儿倒是写得挺真气。”蓝三叔觉得有趣。
“你小子真是要面子呢。”
“反正比燕子写得好。”周昆撂下笔,笑着看着燕子。
“你!”燕子瞪大眼睛,抓起草纸跑了。
“哎,笔没拿呢。”周昆喊着,燕子却像没听见一样跑远了。
“这丫头。”蓝三叔早从一声声甜腻腻的“昆子哥”中发现了些萌发的端倪,他看着燕子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对昆子说到:“昆子,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燕子。”
见周昆没有反应,蓝三叔转过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周昆说到:“周昆,你听着没?好好照顾燕子,以后!”
“行。”周昆答得很干脆,可他到底是孩子,质朴的心里觉得照顾恩人的女儿天经地义,全然没悟出里头的深意。
蓝三叔对周昆这么好还有一层深意,他欣赏周昆的人才,早就想着把这个能吃大苦又有些能耐的质朴少年招在家里当养老女婿。
蓝三叔对周昆这么好当然还有另一层深意,讲出来,便是有车有套没有马,想要走得远路,只能借匹马用,周昆,当然是马了。
秋日的太阳虽然也毒辣着,天却渐渐凉爽,蓝三叔结了帮工的众人的工钱,转身回屋睡了午觉,燕子躲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温柔地抚摸着那张写着她和周昆名字的草纸,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她咬了咬嘴唇,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后抱着枕头甜甜地睡去,秋风被差使着一片片摘下千树枝头黄澄澄的落叶后将它们抛下树,密实实地簇拥着土地的酣眠。
周昆赶回家和杏枝认真地商量了一下,杏枝在思忖后也同意了周昆的计划,他们打包了铺盖卷和一些衣服,因为两家在斜对门二人也并没有拿上多少东西,家里的鸡和小骨头还是归周昆照顾,因为离得近也谈不上耽误什么事,周昆没打包自己的铺盖卷,他打算时不时回来打扫打扫,不能老寄宿别人家,等风头过了自己还得带着杏枝回来住。
“昆子,临走前儿多捡几个鸡蛋给你蓝叔和张婶。”过了这老些天周昆终于听见杏枝叫了自己的名字,又和自己说了这几天来最长的话,周昆喜滋滋地应下来,开心地忙前忙后。
5蓝三叔和张巧婶儿知道杏枝的事,面子上却看不出波澜,张巧婶儿接下粗布包袱包着的一大包鸡蛋,脸上显出复杂的神情:“孩子的东西俺哪好意思要啊。”
“张大姐你收着,这是俺的意思。”杏枝的脸上难得滴泛出了疲惫的笑容。
“行了,啥也别说了妹子,进屋吧。”张巧婶儿热情地把周昆和杏枝迎进了屋,转头悄悄地把鸡蛋塞给周昆。
“你留着多给你婶子补补身子吧。”张巧婶儿悄悄对周昆耳语到。
虽然蓝家当兵的蓝大哥没在家里,但蓝三叔特意吩咐不能把屋子占下,蓝大哥千好万好,就是不兴别人没他允许进他屋子,就算积了灰都不让张巧婶儿进去打扫,因此张巧婶儿把杏枝安排在最东边的屋子,和燕子隔壁;燕子西面的屋子是堂屋,绕过蓝大哥的房间是蓝三叔张巧婶儿两口子的屋子,一来二去,倒没了周昆单独住的屋子。
“叔,没事,俺和杏枝婶住一起。”
“不成,你个大小伙子得人陪了?”燕子酸溜溜地率先表示反对。
“你……”周昆一时想反驳,话要说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自己和杏枝是实际上的两口子?
——当着受了刺激的杏枝的面周昆不敢乱说,那说别的?
还能说啥别的?
周昆一时语塞,一个音一直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燕子,你领着杏枝婶去东屋铺炕。”张巧婶儿把燕子和杏枝支开“昆子,你住堂屋凑合凑合吧,咱家仓库里还叠着几个你叔饭店的桌子,你拿着拼起来当个炕,夜里要是冷俺给你支个火炉。”
“俺要不回去住吧。”周昆想了想,“俺的本意就是保了婶子就行。”
“那哪行!”蓝三叔说到“陈安那几个人最近没来,指不定憋啥坏预备着啥时候回来呢。”
周昆早些时候没跟蓝三叔两口子全说实话,此时有些心虚,怕再说说话就穿了,只能答应下来。
张巧婶儿炖了鸡,晚上饭做得荤多素少,众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就像过年一样开心,周昆时不时偷偷瞄着杏枝,见杏枝上带了笑还吃了不少东西,周昆打心里高兴,蓝家两口子看在眼里,也暗暗心疼这这对饱经苦难的人,燕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却好几次逗得杏枝弯起了眼角,气氛格外和谐却火织织的,每个人都很开心。
杏枝吃过晚饭又在堂屋和众人唠了一会,看天色不早就回房休息了。
周昆从蓝家的仓库里搬了四个大方桌子拼在一起铺上了被褥,张巧婶儿特意给周昆端来一个盛着几块黑炭的火盆。
“堂屋又大又冷,你得注意。”张巧婶儿叮嘱了几句便和蓝三叔回屋了。
燕子在堂屋呆的时间最久,似乎刻意在等爹娘回屋,见爹娘那屋的亮灭了又等了一会,燕子放下心来,颠颠地跑去关了堂屋的门,她嘟着红艳艳的嘴唇“呼”
地吹灭油灯,嗖地窜上周昆的“炕”上盖上了被子。
“燕子你干哈呢?”事发突然,等周昆反应过来时灯已经灭了,弯弯的月亮投下浅浅的淡淡的光,和着星光刚能照亮堂屋,窗外的柳树让晚风吹得摇啊摇的,黄黄尖尖的柳叶让风一打不停地飘在地上,月光里翕忽着柳叶细碎的影子,映在薄纱一样的窗户上。
周昆呆呆地站在月光里,静静地盯着蠕动的被窝。
“燕子,你要干啥?”周昆悄声嗬斥到。
“这是俺家,俺想干啥干啥。”娇俏的声音透过被子瓮声瓮气地传到周昆的耳朵里。
“你个大姑娘家不要脸了!”周昆重重地说到“让叔和婶子知道你让我咋整,你咋整?”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刷地从被窝里飞了出来打在周昆身上,周昆放在月影里看,竟然是燕子的上衣。
“你疯了!”周昆的声音越发焦急。“你沙愣把衣服穿上回屋。”
“你再叫大点声把爹娘招来。”燕子从被子里探出小小的脑袋,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少女的纯真与渴望,黑夜里星星般明晃晃的。
“你……”周昆无奈地想离开屋子。
“你不兴走!”
燕子娇柔的喊声里带着坚定,她坐起身掀开被褥,红红的肚兜格外亮眼。
“俺……”周昆盯着月光下燕子青春的身子,怔怔地呆在原地,多天来未释放的热血乎乎上涌,脑子里轰地响了一声便只听见万籁俱寂。
“哥,过来成不?”燕子的小脸红彤彤的,眼里隐隐地闪着晶莹的泪光,她几乎用上了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勇气和力气,带着哭腔挤出了小小柔柔的声音。
看着燕子漂亮的闪着泪光的眼睛,周昆再也舍不得让燕子伤心,缓缓迈步向燕子走去,窗影拂着周昆瘦俏的脸,轻柔的月光半遮半隐地照在不断走向燕子的周昆身上,映照得周昆俊俏得仿佛不属于苦难的人间。
“哥,你老俊了。”燕子痴痴地说到。
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周昆,燕子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迷,她痴痴地呆坐在炕上,听着靠近的脚步声一下比一下清晰地从耳朵砸进自己的心。
周昆走到燕子跟前和燕子脸对脸,一时慌了神,又坐又站竟变得惊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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