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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比恩,英格兰,大英帝国,英国,大不列颠。\r
蠢弟弟,眉毛混蛋,英国先生,祖国。\r
还有什么。\r
「魔鬼!你这个恶魔!我才不承认什么国家的化身,你这样的魔鬼,怎么可能是人类!你根本没有身为人类的情感!」还有歇斯底里的人类皇后曾经赐给他的这个名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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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的,恶意的。\r
唯独没有「亚瑟.柯克兰」。\r
那不过是他卑微的代号,这个世界不曾有人称他为亚瑟.柯克兰。他从未真正拥有这个属于人类的名字。\r
那个小镇的一切都是梦境、是幻觉。不过是医生在报告中陈列的文字,那些通过大脑深层的角回和楔前叶编织出来的想象和细节。\r
只要想忘记,总有一天能忘记。\r
阿尔弗雷德.F.琼斯,和亚瑟.柯克兰相爱的那个青年……就让他永远留在那梦境,留在那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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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好的。我是英国。我是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r
英国伸手抹去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歪着身缓缓地倒在地上。他蜷缩起膝盖,抱紧双臂,用尽全力抑制发抖的身躯。\r
我是国家,我并不渴望那些不应该有的事物。\r
挪威说得没错,我们这样的存在没有被理解的权利。谁也不该是什么「鲁珀特之泪」,我们明明是枪炮和刀剑杀不死的、细菌和岁月都无法轻易摧毁的、坚强的国家。\r
几十年、几百上千年也不会变。一直都是。\r
没错,我很快就会好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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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被缓慢移动到伦敦郊区大气层的阴云遮蔽,这里很快又迎来一场雨。\r
躲在窗外的小独角兽轻轻绕过破败的小玫瑰园,它站在窗外注视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英国。那些雨水啪嗒啪嗒地贴着窗户滑落,隔着玻璃看去,像泪珠从英国青年苍白的脸颊往下滑落。小独角兽用头上的犄角顶着窗户,低声嘶鸣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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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金属撞击的声响惊起成群的白鸽,它们扑腾着翅膀穿过雨帘,急切地寻找另一处安宁的庇护场所,在灰蒙蒙的雨中很快便不见踪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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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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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搭乘三小时的火车,火车慢悠悠地行驶,不时穿过隧道,视线里一阵明一阵暗。等再次迎来一片敞亮时,便是那成片的海岸线,这宣示着离他的目的地更近了。\r
他已经好久没有来过康沃尔郡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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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说被女王召唤到白金汉宫时,英国心存忐忑。\r
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在更健康、更自信的情况下去和女王见面。他的女王年岁已高,身体状况不复往日,他并不想制造多余的担心。\r
年迈的女性坐姿端庄,她的身躯和脸庞没有躲过岁月的痕迹,但神态与五十年前几乎没有差别,仍是英国爱戴的模样。\r
青年在女性对面坐下,淡然微笑,并不先开口。\r
「你很难得这样主动提出要休假呢,祖国。」\r
「……是啊。」\r
「我知道你这阵子不太舒适。」\r
「抱歉,让您担心了。」\r
「我的确担心。担心不管过去多少年你还总是这样逞强,我的祖国。」年迈的女性抬手抚摸英国的头发,青年顺从地垂下眼睛,没有言语。\r
「我知道无论多困难的处境,你依旧会与我们一起克服。你是我们的骄傲。你很坚强。」\r
「嗯。」\r
「好好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r
「您也保重身体。」英国接过女性伸过来的手,弯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r
是啊,我很坚强。他扬起嘴角笑起来。\r
身后有无数的国民,有上司,有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生存经验。\r
即便遭遇其他国家的欺诈、背叛、孤立、围剿,若干年过后也可以再次缔造利益,戴上微笑的面具,与他们握手言和。\r
这具肉体即便经历枪林弹雨,即便被刀剑砍得皮开肉绽,最后也能存活下来。这已经比人类幸运多了,不是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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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站下车,英国很快便找到转乘车站,这里的公车班次依旧稀少。在车站等了约半个小时,公车才摇摇晃晃地到来。\r
他提着轻巧的行李箱上车,和司机点头打招呼,在空座位中随意找了一个坐下来。九月份的游客比他预想中的更少。\r
公车开的速度不快,人烟稀少的牧场在缺乏阳光的傍晚里显得萧瑟,寡淡的灰绿色在英国的瞳孔里一点点向后倒退,把他翡翠绿的眼睛映成淡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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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着休假前的一系列小插曲,支起手臂,靠在车窗上笑起来。\r
「总不能一直让你用那副窝囊模样去对付国际上那群豺狼虎豹。休假就休假吧,这期间威尔士会负责代理。」\r
「既然女王已经许可你的申请,我自然没有怨言。」\r
「我可不想让大不列颠成为其他人的笑柄。」\r
他的兄长们用这样的形式展示着难得的宽容和体贴。\r
他也例行公事地向英联邦的国家们报备,他熟悉的国家们在视频通话中纷纷表示赞同。原本加拿大还主动提出是否需要腾出日程来陪他,被英国笑着婉拒了。看着北美青年那欲言又止的担心模样,他甚至不得不反过来安抚对方。\r
英国也给美国打了电话——看不见面孔、隔着电子设备的对话能让他保持冷静。他们在电话里谈到联合国的会议,核协议的扩充条款,新上司的选举,另外也相互问对方的健康状况——毕竟这是他们经济状态的直观体现。听说他有休假安排,美国在电话另一头回答:「真让人羡慕啊,我这边可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大致如此结束了通话。\r
是啊,哪里有那么多能交谈的话题呢。\r
况且英国真的只想安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假期。不参与国际会议,不见其他国家,不与上司见面——不用瞻前顾后,独自上路就好。\r
就像他从那场梦境离开时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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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次休假会持续多长时间呢?」\r
「也许三天,或者五天?我会把手机电池拆掉,等手机信号能接通时你们再来找我吧——反正你们随时能追踪到我。」\r
回想起马里欧当时哭笑不得的神情,英国忍不住抿起嘴唇,揶揄地笑了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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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高纬度地区天黑得比往常更早。等他终于徒步找到预订的家庭旅馆时,早就错过了晚餐时间,四处一片昏暗。\r
旅馆的管理人就站在门口等他。那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绅士,法兰绒西装和粗呢格子围巾显现出他衣着的好品味。他把英国领到旅馆三楼的顶层房间,告诉他这里是观看海岸风景的最佳视野。\r
打量着维多利亚风格的四柱床、红木小茶几,以及通风良好的壁炉,英国满意地点点头。\r
「这个季节的客人不多,像您这样单独来游览的就更少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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