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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感觉今天的咖喱有点太咸了。”

课间闲聊漫无目的地来到惯常的几个固定话题,黑桐同学说,语气有一点抱怨。

其他也在学校餐厅吃了咖喱的同学纷纷发出同感的声音,我只好附和,并且劝黑桐同学多喝些水,因为吃了太咸的东西会容易口渴。

“对了,藤乃中午的时候也吃了咖喱吧,要一起去打水吗?”

口里确实有些干,我点点头,和黑桐同学一起去茶水间。

盯着从饮水龙头泊泊注入杯中的澄清水柱,我不禁有点发呆。

——实际上,今天我完全没尝出咖喱的味道是咸还是淡,也尝不出所谓的辣味,只能靠闻到的咖喱香味才能确认被我用勺子送入口中的酱黄色黏稠物是裹着米饭的咖喱。

据说辣味实际上是一种痛觉,这个姑且不论,因为我从小就感觉迟钝,且不说辣味,对各种身体上的伤势或者疾病都无法及时产生反应,一直以来只能靠医生的诊断来确认身体中是否存在危及健康的病灶,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味觉竟然也开始迟钝起来了呢?

不止是今天的咖喱,上周开始,学校的食堂在中餐和晚餐限量供应蛤蜊汤,几乎获得所有同学的一致好评。当然,我也被黑桐同学拉着去尝过,却觉得那道汤和白水一样寡淡无味,不知道好在哪里。只是,一如既往的,我为了融入同伴中间,还是在大家聊起餐厅菜色时附和着称赞了那道蛤蜊汤。

我不想特立独行,不想被人发现我和他人的不同之处,不想被人询问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只想被当成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普通地对待,否则我一定会崩溃的。

于是,就像我对其他人隐瞒我的无痛症一样,我也习惯性地对身边的人隐瞒下我不知何时失去了味觉的事,连医生都没告诉——也许这根本就是无痛症开始扩散的症状而已,所以我没必要告诉任何人,只要装作和其他人有同样的感受就好。

反正,也不会有人真正来特意地询问我,我只要混在人群里附和就不会有任何困扰。

……如果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2-

“帮你做事的话,有机会杀人吗?”

“嗯,当然。”

“那我就答应你,随便你使唤。反正除了杀人,我也找不到其他目标。”

自从在医院里和苍崎橙子之间的那次对话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我独自住在公寓里,等待着那个魔术师交给我工作。

从长达两年的昏迷中醒来后,我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在杀人时,胸口才会出现确确实实的灼热的亢奋感。因此我答应为那个叫作苍崎橙子的家伙工作。

晚上,播放完橙子的留言后,电话答录机归于沉默。

——结果橙子派来的第一个工作就是要我假装转学到礼园女子学院,陪她新收的弟子黑桐鲜花调查妖精相关的事件,我就只是为了去给鲜花当眼睛的,因为鲜花没有魔眼,看不到妖精,而我有。

橙子确实教过我使用这双直死之魔眼的方法,既然她这样安排,那么大概我的确能看到所谓的妖精吧?

真不知道该不该希望这次的事件有严重到需要杀人的地步。

不过,就算最后也无法杀人,我大概也还是会去吧。从醒来到现在才一个月左右,我几乎没有活着的实感,平时就这样以“待机”的状态住在这间公寓里,除了在夜间无意义的游荡以外,就只剩下等待橙子的电话这一件事可做。现在既然有工作,那去做就是了。

我换上深蓝色捻线稠和服,经由玄关出门时,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

和记忆中的脸没什么两样,裹在和服中的女性躯体却有了更为明显的曲线,这样看上去,大概已经很难将两仪式错认为男性了吧?

只有我自己知道,名为织的男性人格确实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了其他性征,如今织已经消失了,他留给我的除了伽蓝之洞以外,还有更加隐秘的不为人所知的东西。

两年来一直在等我醒来的黑发青年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让我有一瞬间的好奇。

当年的织和式都不曾有过和他提及此事的时机,随即就是车祸与两年的昏迷。如今醒来的我也一直没有确认他是不是知情,因此也无从得知他会作何反应。

但好奇只是一闪而过。

终究,我也没有和他谈论这件事的理由吧,既然过去的两仪式没有提过的话。

-3-

废弃的地下酒吧里,聚集于此的不良少年们大呼小叫着一哄而散。其中一个脸色惨白,抱着只剩三根手指的鲜血淋漓的右手在伙伴的簇拥下急匆匆地离开这间没有准备医药箱的娱乐室——这是理所当然的,这地方原本就是个废墟,平时只是占据着此处为非作歹的小混混不可能会准备那种东西。

混乱的谩骂声和脚步声远去,地下室里只留下一名正倒在地上的少女。她苍白的脸上血迹殷然,那新鲜的血迹从嘴边扩散开,一直流到下巴,她仰躺在灰尘扑扑的水泥地上,紧闭着的嘴巴在轻轻蠕动着,传出一阵似乎在咀嚼着什么硬物的喀拉喀拉的声音。

少女闭着眼睛持续咀嚼,似乎正在为什么而陶醉。

她的表情也是令那些小混混惊惧四散的原因之一——一直以来都十分温顺的猎物忽然暴起,张口狠狠咬住那个正在侵犯她的少年的手指,然后在少年的惨叫声中,被他拼命从少女口中拔出的手掌已经变得残缺不全。

其他人当然勃然大怒,随手抄起球棒就往少女的背脊狠狠砸过去,等那具单薄纤弱的身体倒下后,小混混们却惊讶地发现少女竟然流露出餍足般的幸福神情,仿佛根本不在意刚刚被施加的暴力和痛楚,只是专心品尝着那被她咬下来的食指和中指。

就连那张平时看上去温顺可爱的脸,此时此刻仿佛都透出一种非人之物般的凶残。

这些家伙们平时只是把这个女人当成猎物而已,现在看着那张脸,却有种彼此的处境颠倒过来的荒诞和惊悚。

不知是谁先颤抖着开口:“总、总之……都已经用球棒教训过这个女人了,反正她也不懂得逃跑,我们就先送启太去包扎伤口。”

“对,之后再找她算账……”

达成自欺欺人的共识后,人们纷纷离开了地下酒吧,还不忘对地上的少女丢下几句徒有声势的狠话。

等到将最后一点骨碴咽下以后,少女终于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刚才为止都做了些什么,明明才吃下了同类的残肢,却丝毫没有作呕的冲动。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扶着一旁堆满空外卖盒的台球桌站直身子——好像没法做到,脊椎处散发着某种恶寒,让她无法像平时那样直起身子端庄地行走。

无论如何,先得离开这里。

-4-

礼园女子学院的学校制服设计得像修女参加弥撒时穿的服装,而在这所教会风格十足的学校里,连教职员比起老师也更加给人修女的印象。但自从前几年礼园彻底变成千金养成学校以后,学校里也多出不少对基督教不感兴趣的女孩,黑桐鲜花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她和两仪式从高中部的教职员办公室离开,正走在校舍的走廊上,已经换上一袭黑色制服长裙的式很是吸引了几位路过学姐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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