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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珍珠号”破开浪头,尾迹将加勒比海青绿的波涛笔直地裁开,像是白色的笔刷划过汪洋的水彩画,最远方,海要比天还蓝。

船的两侧,有海豚伴游,头顶,海鸥展着平直的翼,一切色彩都如此明亮,纯粹。

美的像画。

“真美……”上衫真绫呢喃着,往少年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路明非怀拥上衫真绫立于船首,享受迎面海风的吹拂,红发翻飞如绫罗,似乎要带着少女轻盈的身子在风里飞起来,便如杰克抱着露丝站在泰坦尼克号的最前方,眼波流转,情投意合……很多年后,这一拥将成为被时间绽放的瞬间,被永远铭记于心的回忆。

虽然《He is a pirate》这种昂扬恢宏的曲子用在这种场合有些不太合适,搞得像是海盗出征,要和皇家海军斗法拼个你死我活一样,不过……无所谓啦。

他们身后,天使脸蛋儿魔鬼身坐在高处,翘着二郎腿吹掉一瓶又一瓶酒,随手来张凸显身材的自拍,不怀好意地发给大洋彼岸的算帐丫鬟,几秒后叮咚一声,丫鬟不甘示弱地回以自拍,只是对比麻衣的纤细出挑,有种……稍微重型化的美。

并非胖,即便薯片和快乐水有点过量,苏恩曦也仍旧是知性的眼镜大美人儿,奈何人比人气死人,遇上这么个长腿妞,不认栽不行呀。

“小样儿。”闲聊打屁叙了会儿旧,酒德麻衣将镜头对准两个小家伙,这般美好的天气,佳景衬佳人,不需要调滤镜,也不需要刻意摆弄镜头,随手一拍就能得到最具艺术感的照片。

咔擦嚓——酒德麻衣将照片丢给路神人——主要是发给二十四小时心系于娃的零——并配文“崽子白白胖胖,开开心心,一切安好”。

然后她撑了撑胳膊,以一个漂亮的弧线将酒瓶扔向大海。

噗通~

“鱼鱼鱼!”钩子颤动,真绫大喊着连忙起竿,却只带起几朵咸咸的水花,钩饵空空如也,鱼?一尾也无。

再看身边少年,微笑着松开鱼线。

“啊!小路大坏蛋!”真绫抓狂。

“某个花心的家伙啊,这样戏耍女孩子可是会挨揍的呦。”酒德麻衣调侃,她就淡定的多,立的笔直,手压鱼竿,如老僧入定。

打闹片刻后,二人继续拿起鱼竿。

路明非吹着海风,给上衫真绫掰扯故事,从《加勒比海盗》的原型,十六世纪名满四海的海盗之王亨利·摩根的个人传记,讲到大殖民时期西班牙人运着新世界的贵金属,开辟新航路的历史,再跳脱到一些冷门的奇特小知识,比如人可以在水下做爱啊,以前有AV团队来这边拍过畅销片啊,再比如人和海豚其实也是可以那个的啊……

听的少女面红耳赤。

“停停停,还是说海盗吧,话说小路,那个什么亚瑟·摩根⁴,后来怎么样了?”真绫掐了掐小路的脸,既是转移话题,也打发盼着鱼儿上钩的无聊等待。

和海豚做……也太奇怪了喂!

真的…真的只要是洞就可以进去吗?男孩子…都好色啊!

“是亨利,亨利·摩根,后来他被查理二世赦免,做了牙买加总督,招安了。”路明非耸肩,他穿着海魂衫,大裤头,真绫则是吊带连衣碎花裙,上了甲板就甩掉鞋子,阳光明媚,双方总要不时多看彼此几眼。

“要是几百年前,小路也会做个海盗吧?”真绫感慨。

“哈哈哈,那真绫姐要做我的船长夫人,麻衣姐就是名扬四海的海上玫瑰!”少年忽地豪情万丈,受《加勒比海盗》的影响,他对海盗这份并不崇高的职业颇有研究,从举世皆知的维京海盗,到冷门的俄罗斯乌什库尼基,如数家珍,早生百年,可能真会上了某艘贼船,快意恩仇吧!

咦,说到俄罗斯这个国家……倒是想起那一夜的俄国女孩儿们了。

——环球航行有时也会枯燥,因此每到一处港口,“黑珍珠号”就会邀请一些沿岸的姑娘上船,她们中有豪放性感,曲线窈窕的豪放大波女海员,有搭顺风船穷旅,作风极为开放的眼镜女大学生,有生活只剩下性爱与酒,丰乳肥臀雪白到晃眼的慵懒贵妇,也有喜欢在做爱时即兴吟诗发挥的现代派诗人,小有名气的拉丁裔歌手,乃至刚在好莱坞崭露头角,上了床什么类型的女人都能模仿到惟妙惟肖的新晋花旦……不一而足。

(至于为什么都是女性……则是姐姐们担心漫漫旅程会令少年单调,索性邀请一些合适的女性,在不同的欢愉中为最爱的人带去永不厌倦的新鲜感好了。她们对他的爱,是深沉的溺爱,不求,也不在乎回报。)

所谓俄国女孩,便是来自圣彼得堡马林斯基剧院,基洛夫芭蕾舞团的十二位姑娘们,时值九月,姑娘们沿着维也纳、布拉格、伦敦、巴黎、莫斯科、香港等地开展巡回演出,跳《吉赛尔》《仲夏夜之梦》,跳《舞姬》《茶花女》,当然也包括集大成之作的芭蕾皇冠《天鹅湖》,最终于夏威夷岛完美谢幕。

当时“黑珍珠号”恰好停泊在夏威夷进行补给,傍晚,麻衣拉着二人去看芭蕾舞剧,回船时,大概是受麻衣邀请,芭蕾舞姑娘们已在船上嗨趴玩乐。

路明非清楚记着他与舞团领队的相遇,那几分钟,他将终生难忘——

“女士,借过。”路明非微笑着穿越酒池肉林,像一条灵活的鱼穿越海藻林。

女孩高挑的身影时隐时现,留给路明非一个洁白的背影,她的长颈如此优美,沐水修羽的天鹅也无法相比。

路明非静心聆听,在撕裂的电音、吵闹的交谈和液体于酒杯里随冰块碰撞着流动的水声里,锁定那双高跟鞋,笃——笃——笃,天鹅跃着轻柔的脚尖点在湖面上,涟漪荡开一朵又一朵花。

路明非听见她轻声哼唱熟悉的旋律,女孩在唱: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苏联经典民谣《喀秋莎》,作于二战期间,那个战火与血的年代,无数年轻人唱着这首歌踏上卫国战场,踏上去向斯大林格勒的不归路。

他们把生命,信念和对喀秋莎姑娘的憧憬永远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而今时过境迁,抛开苏维埃的政治印象,它仍是文艺史上当之无愧的经典,望而止仰的高山。

对路明非而言,《喀秋莎》是他唯二的艺术启蒙,儿时,零妈妈经常在古典留声机里放这首歌,一步之遥的落地窗外,便是红场和莫斯科笼罩在雪雾下,路上行人寥寥匆匆,万物昏沉仿佛世界的尽头。

明明是那么令人窒息,压迫又压抑的严冬,却在喀秋莎姑娘激扬的歌声里,忽然就不冷了。

于是耳熏目染下,《喀秋莎》便成了他记住的第一首歌,倒唱如流。

鬼使神差地,路明非也想唱。

于是他随之唱:

“……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路明非的和声打碎了那女孩脚下的涟漪,无可挑剔的男音在空中翻飞,与悦耳的女声擦肩而过,精准地往返每一个音节。

女孩回头,冰蓝的眸子摄人心魄,大概惊讶于这位富家公子能有如此艺术造诣,但她没有停下舞步,继续边行边唱: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天很蓝,湖面倒映白烨树,春光明媚。

名为喀秋莎的姑娘站在岸上,遥望着心上人远去的方向,她仍然日复一日地写信,想让北风带到他的手上,却不知道他是否可以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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