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刚鬣心中一震,看着女孩特征明显的大耳朵顿时感觉又痛又喜,喜的是她的存在,痛的是不能和对方相认。
“这小女孩又黑又丑,谁知道是谁的孽种,你今日这般下场,与我毫无干系!”
她眼中哀意更浓,“你何必如此,对于因果,我早已觉悟。我不怕去死,只怕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猪刚鬣心中刺痛,但为了让她们能够继续活下去,他不得不违心离开她。他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到猴妖已至。
那双金色的妖瞳死死地盯着她,或者她所持有的六根之一。她轻轻拍了拍女儿,“去找姐姐们。”把女儿支开以后,凝重地与猴妖对峙。
“我此生,最恨猴子,抢走我的丈夫,坏我好事。”她看着面色有愧的猪刚鬣,凄婉地问,“我究竟哪里不如猴子?使你宁愿帮他,也不愿见我。”
她转头面对猴妖,怨恨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毁了你,这样他就不必困于因果,变成那些人的傀儡了。”
下一秒,她的人躯爆裂,猩红如雨,转眼化成一只巨大的蜘蛛。
“天命人,记住了,我是紫蛛儿,猪刚鬣的妻子。”猴妖提着棍棒与紫蛛儿展开战斗。
对她来说,战斗极为艰难,尽管她再怎么拼命,面对主角光环也无济于事。
最后,血战惜败,奄奄一息。
在猴妖即将取走她身上的悟空根器之时,百眼魔君赶到,阻止了天命人。
紫蛛儿虚弱地呼唤,“师兄,救我……”她看了眼面露不忍地猪刚鬣,忽然非常的怕死起来,她还要再多看他几眼,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老天爷真不公平。
百眼魔君见她这副凄惨的模样,不禁叹道,“既教你设了局,又予你法宝相助,怎就败了?”
紫蛛儿又看了猪刚鬣一眼,苦笑道,“我没办法对他下手。后来天命人赶到,我也斗不过。”
“哼!”百眼魔君对着猴妖冷哼一声,极为不满,“区区一只猴子,也忒无礼!”他轻轻触碰紫蛛儿的断腿,却见她疼地立马缩了回去,不禁叹了一声,“你旧伤未愈,又被猴子打成新伤,唉,还是得靠我了啊。”他眼珠一转,对她说,“师妹,那样东西还在你那里吗?”此话一出,猴妖和猪刚鬣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紫蛛儿疲惫地答,“还在……”
“如此便好。”百眼魔君慢慢靠近她,“师妹啊,你虽样样不济,但能把天命人引来,也算功德一件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紫蛛儿感激地点头,“谢谢师兄。”
“不过,我借给你的东西,你要还给我!”可没想到,百眼魔君却忽然出手,从她身体里抽出悟空的根器。紫蛛儿疼得惨叫不已,凄惨至极。
百眼魔君融合了悟空根器之后,立时现出原形,妖气冲天,张开双手狂笑不止。
猪刚鬣看着挣扎濒死的紫蛛儿,只感觉心都碎掉了。
他不见对方不是因为不爱,而是他不敢见,怕害死对方,可是即使如此小心谨慎,她也终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此刻他恨极了百眼魔君,之前自己压制的妖气也迸发而出,撕裂了紫蛛儿困住他的蛛丝茧,原来他一直没有认真对付她。
“猴子,我必须要杀了他。”猪刚鬣红着眼睛,提着九齿钉耙就朝着百眼魔君打去。
百眼魔君轻松地抵挡了猪刚鬣的攻击,“只要再吞噬天命人的其余根器,我便可不再受昆仑摆布!师妹,你的仇,我自然会报。你苦了一辈子,安心去吧。”他又对猪刚鬣说,“你恨我?凭什么?你以为师妹现在受的苦是谁害的?我吗?不,是你。她本来可以待在天宫好好的过一辈子,直到她遇到你之后就犯了蠢,竟然自己抛弃仙躯,投胎做了一只蜘蛛,更加可笑的是,你还抛弃了她,让她一切付出都变成难堪的耻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你恨我?你配吗?”猪刚鬣愤怒地挥舞九齿钉耙砸到百眼魔君的脸上,却被后者用剑招架,两人互相角力,武器交击成十字交叉形。
“怎么?说不出话了吗?”百眼魔君讥讽道,“你知道她为了活下来等你付出了多少代价吗?就为了见你一面,她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太婆的模样,而且还因为伤势迟迟不能恢复,按理来说她早就死了,若不是我给她孙悟空的根器,她岂能活到现在!”
猪刚鬣红着眼睛大吼,百眼魔君见状冷笑,“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对手吗?就是你这样失去理智的蠢货。”他张开密密麻麻的魔眼,每一道目光都让猪刚鬣神魂巨震,有被撕裂的痛苦。
可他非但没有放弃,反而迎难而上。
这次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
百眼魔君哈哈大笑,正要举剑砍下那颗猪头时,忽然手腕一疼,他低头一看,右手竟然齐腕而断,他不禁惊骇地往旁边看去,就见天命人举着延展无限长的棍棒迎头一棒!
百眼魔君暗道不妙,想要躲避,可是下一秒身上被金光笼罩,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他眼珠子转动,拼命想要脱离被控制的状态,可是猪刚鬣这时也不要命地冲上来压制他,扣着他的眼珠,每瞎一只眼睛,他就惨叫一声,妖气也虚弱一分,他终于感到害怕了。
“别打了!别打了!”
可猪刚鬣状若疯狂,不依不饶地把百眼魔君按在地上狂揍,两只硕大的拳头砸着他的脑袋,“砰砰砰砰”砸得震天响,砸到最后最后发出一声西瓜爆炸的声音,百眼魔君终于不动了。
猪刚鬣看着死去褪色的妖怪躯体,眼睛也恢复清明。他顿时想到了紫蛛儿,就听见女儿大哭着呼唤娘亲。
紫蛛儿奄奄一息,身着一席红裙,猪刚鬣仔细一瞧,那竟是婚衣,她曾经念念不忘地说想要和他成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于是她便等啊等,等到了现在,也没能完成心愿。
猪刚鬣不敢靠近她,远远地看着,眼睛又变得通红。
女儿看见他,脸色极为复杂,陌生?
厌恶?
期待?
难过?
种种情感如同放进大锅里烹煮,熬成五颜六色的滋味。
女儿默默流泪,撇过头不想看见他的脸。
猪刚鬣低头,眼泪缓缓落下。
紫蛛儿虚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啊……”猪刚鬣顿时抬起头,泪湿了眼睛,但就是倔强得不让泪水落下。
“哼哧……”他眼睛血丝密布,泪流满面,已经忍不住抽泣。
“娘亲!娘亲!娘亲……”身后传来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猪刚鬣再也忍不住,这一刻他不管什么因果,什么复活孙悟空的大事了,他只想最后再见她一面,即使这一面迟了太久。
猪刚鬣疯了般跑过去,抱着紫蛛儿,把她拥进怀里。
她颤抖着伸手,仿佛这个动作困难得会耗尽她的力气一般。
猪刚鬣立即抓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脸上。
泪水怎么也没办法止住。
“真是的,我好恨啊,非要等我死了你才肯这样抱我……你好久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她气若游丝,眼皮沉重。猪刚鬣哭着祈求,“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啊!我求求你了!呜呜!”
“我不甘心……明明已经穿上了嫁衣,等了你五百年,可不管怎样,终究等不到你……”她虚弱地说,身体的温度慢慢降低。
“对不起……我怕,我怕和你在一起会被那帮狗杂碎盯上,我怕害死你啊!可恶!”猪刚鬣紧紧拥抱她,下巴触在她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泪湿满襟,落在她的脸上。
“你说说话啊!别睡过去!我好怕……”
她粗糙的手心划过他的脸颊,微微张开口,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泛灰的眼睛充满了遗憾之色,最后眼皮缓缓闭阖。
“不不不不不!!!!啊啊啊啊啊!!!!!”猪刚鬣痛苦地惨嚎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紫蛛儿永远沉寂了下去。
过往的一幕幕纷纷绘成画面充斥在脑海里。
“哎呀!”这是和她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为了追寻太阴星君,碰巧撞上了她。
当时她娇俏可爱,温柔羞涩,可他并不珍惜眼前人,反而选择了最不可能收获未来的对象,然后理所应当地被打落凡尘。
等再见紫蛛儿时,才知道她的好,她的爱,没有半分杂质,即使他不是天蓬元帅,只是一只最丑陋的猪头,她也仍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她爱的不是天蓬元帅这个身份,她爱的是他这个人,尽管很不可思议,但爱情本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可悲的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她,又一次辜负她的心意。
直到今天,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猪刚鬣抱着伊人的尸体,忽然惨笑起来。
“什么鸟的西天取经,取经还不是为了扩大佛门的影响力,我操他们的!都是政治,操他妈的政治!给老子当净坛使者老子也不干!”他指着天命人的鼻子大骂,“你很好啊,要复活孙悟空是吧?现在老子的女人死了,你也成功取到了根器,这下你开心了吧?走吧!我帮你的够多了,我不干了!如果不是帮你取这什么鸟根器蛛儿就不会死了。”猪刚鬣骂了一阵,可天命人始终不发一言,骂到最后,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怪不得别人,所以又坐下来抹着眼泪。
“你不用在这里看我擦眼泪了,没什么好看的,你去忙你的吧。”他看了趴在紫蛛儿身上的女儿一眼,眼中又露出痛苦之色,“我不会再掺和这些鸟事了,我会带她隐居。如果那帮杂碎仍然不肯放过我女儿的话,那就来吧,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猪刚鬣抱着紫蛛儿的身体,准备找个新家。
可就在这时,天命人却做出了让他极为震惊的事情。
猴子竟然把根器还给了紫蛛儿。
她的身体也奇迹般的回复温暖。
猪刚鬣不敢置信,“你……”难道天命人不想复活孙悟空了吗?
可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天命人的使命,他存在的意义!
不凑齐孙悟空的所有根器就没办法达成目的的!
天命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意思很明显,他也不想看到紫蛛儿死去。为此他甘愿交出了根器。可是代价之重,也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
猪刚鬣干枯的眼眶顿时又湿润起来,“你这猴子……你会死的……”天命人笑了笑,指了指老猪,又指他怀抱里的紫蛛儿,双手拇指彼此对点,做了一个祝福情侣的手语。
然而在这之后,他的身躯就在缓缓消散。
他做了违背主线任务的事情。
猪刚鬣泪湿了眼,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地抹泪,眼睛都一直这么湿润,眼前朦胧的让他看不清世界了。
“呜呜呜!你这傻逼猴子,耍什么帅啊!谁要你牺牲自己了!我受够了!我不需要谁去死换谁活!不!可恶的臭猴子……呜呜……”一只手忽然颤颤巍巍地抚上了他的脸颊,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
“还是那么爱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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