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牧野对郁以莘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由于他原本就是长住在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之中,并且还缴满了一整年的费用,因此尽管他“消失”了半年之久,但饭店依然为他保留着这间套房,以及里面的所有物品。
郁以莘来后,公孙牧野对外以远房表妹及私人助理称呼她,但其实什么也没有让她做,还请了一位贴身女佣,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所有需要。
这样的照顾,足以让郁以莘在生活方面不会遭遇任何困难,只是却无法照顾到她的心,因为公孙牧野实在太忙了。
用“秘密就医”这个理由来解释公孙牧野失踪的事实是极有说服力的,所以“时尚王子”再度回到时尚界的消息,让公孙牧野成了众家媒体追逐的焦点。
他每天有接不完的电话、收不完的请帖,做不完的工作,但就算这样,他每天还是会抽空给郁以莘电话,对她说上几句话,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的身与心才能稍微喘息……
“小姐,露台风大,进来休息吧。”
这夜,雨清——郁以莘的贴身女佣,对静静坐在二十六楼的露台上,望着这个闪亮不夜城的小女主人说着。
“谢谢你,小清,但这里很美,我还想再坐一会儿。”郁以莘头也没回地喃喃说着。
但其实,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焦点,尽管夜色是那样的梦幻、那样的迷离……
“好吧,但你得把这杯热茶喝了,否则我立刻把你架进屋里。”
望着郁以莘迷蒙的眼眸,雨清皱了皱眉,强硬地将一杯热茶塞入她的手中,然后狠狠地瞪着她。
“谢谢……”
手心,很暖,茶汁流入胃中的感觉也暖暖的,只是不知为何,郁以莘依然觉得自己的心凉凉的、空空的。
来到公孙牧野的世界已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她很努力,真的很努力学习着如何在这里生活。
她学会了用水龙头、马桶、电话、电视,冰箱、微波炉,也学会了如何吃那些古怪的食物、如何穿那些古怪的衣物,可是,她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她可以好好的在这里生活,尽管她早已明白这里根本就不是她当初以为的“冥界”。
但在某一个夜晚,当她望着窗外的陌生繁华,让泪水无声无息地在脸上奔流,她才彻底明白,当初公孙牧野至西京城后的所有心情,以及自己当时劝他的话是多么的幼稚与无知。
原来,永远无法回到家乡的感觉,竟是如此的……孤单……
原来,心无依归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无助……
泪,又缓缓地浮上眼眶,可是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却好重好重。
当脸上带着泪痕的郁以莘终于沉入梦乡时,站在她身前的雨清,总算吐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长气。
“你可睡了,”轻轻将郁以莘抱至屋内,雨清喃喃说着,“再这样不吃不睡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雨清知道这个小主人的来历有些古怪,更明白郁以莘心中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苦,但她可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级女佣,所以她不会问也不会说,更何况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她就很喜欢这个小主人。
郁以莘看似柔弱、温吞、慢半拍,但其实她很坚强、很努力,毕竟跟了她两个月,她的每分努力,雨清都看在眼底。
但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努力,所以雨清更无法放任她那样苦恼下去。
所以她会帮她、要帮她,因为她可是一个受过极严格专业训练,心地极为善良的超级女佣……
“你还没睡?小姐呢?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她醒着还是睡着?”
在天曚曚亮时,一直坐在客厅看影集的雨清终于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而一个沙哑但有磁性的声音也同时由她身后响起。
“睡了。”侧过头睨了公孙牧野一眼,雨清淡淡地说着,“吃了两颗安眠药,能不睡吗?”
“安眠药?为什么要让她吃安眠药?”听到雨清的话,公孙牧野原本急着拎起新西装外套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中,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四天没有合眼了。”雨清淡淡地说着。
“四天?”公孙牧野愣了愣,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雨清关上电视,大刺刺地走到公孙牧野面前,双手擦腰。“说得更精确一点,是九十六个小时。”
“为什么?”公孙牧野不敢置信地对雨清怒目横视,“你竟然——”
“你!”打断公孙牧野的话,雨清用手指着他,“是你,不是我。”
“我?”原本处于盛怒之中的公孙牧野,被这项指控完全弄迷糊了。
为什么害郁以莘睡不着的人是他?
他不是给了她最好的保护、最好的生活吗?
这样的他还忽略了什么……
“天天被关在二十六层楼上,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这几坪大的地方东坐坐、西坐坐,跟唯一的贴身女佣说话不超过十句,你觉得如果是你,会不会得忧郁症?”望着公孙牧野眼底的不解与迷惑,雨清冷冷地说着。
“我每天都有打电话给她。”公孙牧野皱起眉说着。
“每天用几通电话就想豢养一个像她这么美、这么迷人的情妇,”冷笑一声,雨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她不是我的情妇!”公孙牧野先是一愣,立即握紧双拳低吼着。
“好吧,我用语失误,我道歉,”公孙牧野的强烈反应让雨清耸了耸肩,“我的意思是……豢养的宠物。”
“她也不是我的宠物!”
“那她究竟是什么?”雨清定眼望向公孙牧野,“请原谅我的无知,因为我实在不明白,你愿意花这么多的钱请我来将她伺候得无微不至,不管再忙都要打电话给她,甚至在疲累不堪之时都要回来看看她,可是却不愿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甚至不肯去思考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公孙牧野虽然说着话,但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她是我的……我的……”
“停!”再度打断公孙牧野的话,因为雨清不想让公孙枚野在匆促之下得到答案,“不管她在你心中是什么,如果你认为郁小姐很重要,就请你不要一天到晚把她关在这个美轮美奂的监牢里。”
“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我实在太忙……”叹了一口气,公孙牧野心烦地撩乱了自己的头发。
“我想我们早该成熟到明白『借口』这两个宇怎么写了。”雨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借口?真的是借口吗?听到雨清的话,公孙牧野问着自己。
也许是吧……
这阵子,由于他重新复出之事引起过度的注目,再加上他得重拾过去的工作、人脉,所以他经常要出席那些几乎超出他负荷的宴会、工作会议、记者会,不仅弄得他身心俱疲,甚至抽不出时间陪伴初来乍到的郁以莘。
但其实在他的心里,他确实不希望让她太靠近这个世界,让太多的人看到她,因为他真的怕她不适应,怕她受到伤害。
毕竟他比她更清楚,在这个她一无所知的世界中,充满了多少的丑恶与污浊,而清新、纯朴、天真、可人的她,怎能适应得了?
所以他只有将她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离他最近的地方,他才可以好好的保护着她啊!
他这样做,错了吗……
你虽然保护了她的安全,但是否忽略了她的自尊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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