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勉强去瞧,竟看到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
那骑兵胯下坐骑神骏非常,绝非凡马。
一匹匹身上都披着百多斤重的马胄,表面鎏金雕纹却不是为了好看,均是闪着法力流光。
有此仙法加持,那队骑兵在山上如履平地,须臾便来到了近前。
“萧将军!找到了!”一名骑兵兜转马头,对身后大喊。
旁边几匹马儿齐齐分开,一匹灵驹带着蹄声咄咄走上前来。
宁尘一扫,只见那马上坐了一位银盔银甲的女将。
她剑眉樱口,目似皓月,手提一杆玄铁长枪不怒自威,一束长长马尾直垂马腹,在山风中扬舞不停。
“魏玄丘,查他一查。”女将军声音清冽,身边副将立刻翻下马去。
他掐个搜魂法决,手指一弹射向宁尘眉心。
宁尘无力挣扎,也便随她去了,反正寻常搜魂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金丹修士,似是中了火毒。”魏玄丘回身道。
这批人道行和宁尘相仿,辨不出龙雅歌在铸神络时留下的真元,只道是什么真气遗毒。
宁尘轻舒一口气,索性把五感继续沉在识海中修补元气,不再理会他们。
他又听到那女将发号施令,有人将自己抬到了马上,接着就是昼夜漫长的颠簸行路。
一路上宁尘仔细想来,已经把自己所在之处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批骑兵均已结成金丹,那女将军约莫有灵觉期修为。
他们跨马披甲,分明不是寻常修士,令行禁止又有军戎之姿,而这世间由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就只有一处。
这队人马带着自己一路上行,地势愈发高起,更是佐证了宁尘的猜测。他们必是绝云城的人马。
合欢宗从陵州向西八百里,地势急速隆起,形成幅员辽阔的高原。
这高原大小足有中土五之三四,却是昼热夜寒地广人稀,只有化外蛮夷长居于此,其中妖兽魔怪不计其数,更有来自中土三十六州的邪道,为求避祸深藏其中开宗立派。
中土自古将此划作魔域,严防死守。
高原险峻,唯有绝云城附近地势稍缓,若邪魔大举进犯中土,绝云城便是必经之路。
绝云城乃中土门户,地位非凡。
以五宗法盟为首,中土门派每年都有灵石辎重划拨绝云城作为镇守军资,以期绝云军能为中土屏障,求个太平无忧。
龙雅歌将脱身玉珏传送位置定在此处,自然是准备危机时穿绝云城去往魔域躲藏。只是阴差阳错,提前谋划的脱身之计已无用武之地。
绝云城不属修行宗门,并无元婴修士,那灵觉期萧姓女将军已是城内顶尖高手。
然而绝云城麾下却有以武入道的金丹期武修两百余名,炼气、筑基及凝心期军士足有五六千人,区区一城的战力足以匹敌占据一州之地的中小宗门,也算是修行界独树的一支势力。
而城内也聚拢了不少欲往化外之地捉拿悬赏邪修的正道,他们吃穿用度、法宝祭炼、武器修缮都少不了花钱,绝云城作为可以安享的最后一隅,靠这些个产业也少不了挣钱。
同理,那魔域的邪修想要混入中土,也少不了藏在西域商队中途径绝云城。
故此绝云城壁垒森严常备不懈,宁尘这边刚破开空间落到此处不过半日,那骑兵小队便循迹而来,其机警可见一斑。
宁尘随队进了绝云城,迷迷糊糊之中被送入一间厢房。
想来绝云城看自己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好直接扔到地牢看管。
只是这厢房虽然敞亮,却一样在四壁上刻着监禁修士的法印,宁尘手脚也给锁了缚神索,结结实实压制了修为。
只是这扼制寻常金丹神识的东西,对宁尘还不太够用。
宁尘隔天就稳固了境界,清醒过来。
他若是真强挣了缚神索逃将出去也便逃了,可现在他搞不清状况不敢乱闯,索性选择以静制动。
宁尘躺在床榻上,也不睁眼,只从隐藏的星陨戒中取了一样法器偷偷在识海祭炼,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两日,宁尘听见那女将军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了宁尘状况。宁尘神念瞥见她向房内瞅了一眼便走了,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又过了两日,宁尘还是纹丝儿没动。
女将军问过门口守备之后,似是有了什么计较。
过了片刻,她命人打开门锁,缓步踱入屋内,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宁尘榻前三尺之处。
此时这女将已褪去戎衣,换了一身白色素净袍带,马尾高绾直垂腰际。
她举手投足飒爽凛然,又生得白皙坚毅的一张面孔,叫人看在眼里如沐春风。
只是常年领在军前亲力亲为,脸庞多少有些风霜痕迹,似定在二十七八岁模样。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坐着盯着宁尘,足足看了半刻。
宁尘知道对方已看出自己是佯装昏迷,是在等自己主动认投。
他心下一琢磨,也别要这个强了,索性眼珠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斜眼去看,对方却也没露什么揶揄表情,一张脸波澜不惊,只抬手抱拳对他款款施礼:“绝云城镇军统领萧靖有礼,请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什么门下修行。”
人家一本正经,没出言挤兑,宁尘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只是穆天香仍在,万一回过神来用自己名字发出通缉,倒是一桩天大的麻烦,这真名却是万万用不得。
“在下独孤十三,乃是一介散修。先前在山中遇到霄小,用邪法伤我,又强夺了储物戒。若不是将军来救,只怕我性命不保,在此拜谢了。”独孤十三,三世孤独。
宁尘托此假名也是一种自嘲。
他虚虚下拜,立刻被萧靖托起。
“我们要是把道友扔在山中不管,道友恐怕醒的更快些,倒也不用多谢。”瞧瞧,我就知道这话里早晚得夹枪带棒。
宁尘只是微笑不语,却早已将神念探入了萧靖体内。
虽然高了一层修为,可在合欢真诀探查下却丝毫无碍。这绝云城武修一脉,神识本就不如法修缜密,宁尘只一瞥,便将萧靖根底探了个清楚。
肉身淬炼非凡,识海坚韧圆润,乃是灵觉期大成的武修。
不过萧靖是何修为对宁尘而言完全不重要,能从她身上寻得什么可以拿捏的破绽才是关键。
宁尘定睛观瞧,于她识海上寻得了四道细细心络。不消说,这小娘共有过四个相好,非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烈,于宁尘便有蛊惑之机了。
武修初时进境极快,往后却难成大道,常言武修“得金丹易、生元婴难”便是这个道理。
故武修往往不求羽化飞升,只求安身立命,又多为征战之用,性情鲜活远胜那些清心寡欲的法修。
萧靖灵觉期,修行至少已有百多年,又是绝云城领军大将,麾下可供驱策的俊逸武修成百上千,四个男人已算是少了。
见宁尘寡言少语,萧靖便继续问道:“独孤道友,偷袭你的人可是自天痕中出来的?”
宁尘早已想好说辞:“也未可知。我见那天上开了天痕,忍不住前去查探,待到了附近已用去小半个时辰,不知偷袭者什么来头。”苏血翎引走的那些修士必定来自附近山中。
宁尘假代他们的身份,单从话语中难寻破绽。
萧靖点点头,看向宁尘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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