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恭喜顾夫人。”
顾盼满心欢喜,小姑娘家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吴征一怔,才哈哈笑道:“我都忘了,我们家盼儿现下可是诰命夫人!”
离开医馆,三人又向冶院行去。
当世冶铁技术在吴征眼里当然不值一提,一些神兵比如祝雅瞳的鎏虹,陆菲嫣的魔眼,还有吴征自己的昆吾,都是反复煅烧,折叠锤炼而成。
想炼一柄利刃费时费力,效率极低,寻常军士使用的兵刃那就可称一个粗糙了。
冶铁技术他自己也不太懂,但是利用高炉风箱提高冶铁的温度,再掺和不同的矿石炼出更加坚韧,纯度更高的铁器原理还是有所耳闻。
提出理念,交给当世的高手匠师们去实践,吴征早早就懂得相信古人与大众的智慧。
一条清溪从烟波山而落,至低谷时汇成一条瀑布如玉带般垂落,飞珠溅玉。
远远的就能看见瀑布上架了一座水车,水流疾冲而下,冲刷得水车叶子转得飞快。
水车带动岸旁的鼓风皮囊,将大量空气吹进滋滋燃烧的三座高炉里,吹得烟雾滚滚,还未靠近就觉热浪焚天。
“公子来了!”
冶炼的大匠们浑身大汗,个个精赤着上身,看见顾盼与陆菲嫣,赶忙披上个褡衣迎了上来。
“这高炉炒钢之法有用么?”
“公子真神人也!”领头的匠师李雨石年近半百,光头无须,他挥手让人取来两柄长刀,双手捧着其中一柄向吴征道:“公子请过目。”
吴征接过虚空连劈了两记,风声赫赫,长刀提在手中不轻不重,锋刃如霜。李雨石又举起另外一柄,道:“公子请试刀。”
朱雨石举的是军中常用的长刀,吴征举刀随手一挥,两刃劈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大起,随即一哑,朱雨石手中的长刀立刻出现个深达半个刀面的大豁口,将断未断,而吴征手中长刀毫发不损!
吴征一震长刀,刀刃嗡鸣如蜂,寒意逼人!
“好刀!”吴征大赞一声,也不知道是夸大匠师手艺好,还是夸自己能耐大。
“依公子所授,我们演练数月,炼这样一炉刀钢只需三日,成刀只需一日,每一炉刀钢可制四十柄!”李雨石一生精研冶铁之术,不成想年近半百居然得吴征天授之艺,心中傲然,对吴征更是毕恭毕敬。
他嘴角抽了抽,又低下头去垂手拱立。
“不错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吴征大赞一声,道:“李先生想说什么?直说。”
“是。小人斗胆,在炒钢中多加入了几种矿粉,试验之后发现炼出的钢更具韧性……”
不等李雨石话说完,吴征就打断道:“李先生切记,吴某只是恰巧想到这个方法,论经验,论动手能力远远不及诸位。诸位若有好的想法尽管尝试,不必有任何拘束!唯有一点,任何尝试都做要做好记录,无论结果是好还是不好,都可留作后人的经验。这二项诸位自行决断即可,不必与我说。”
“是。”
“还有,十余日后军中会来人,李先生可分一半人随其往韩大将军处。韩大将军自会分拨入驻各军,届时任各军匠师之首打造兵刃,当能有个功名在身,愿意去的可去。留在这里的也不必担忧,只消精进冶炼之法,功名早晚都少不了。”吴征嘱咐道:“多造些好兵刃,将士们上阵也好多斩敌军!”
“多谢公子。”李雨石领着匠师们跪地拜谢,又道:“公子的兵刃还需半月,小人必为公子打造一柄绝世神兵!”
“好,费心了!”杀入长安救栾采晴时随身佩剑昆吾失落,吴征痛心不已。
其实他不太在意是否还有一柄绝世神兵,昆吾剑是师门所授,就算是件破铜烂铁,任何绝世神兵也替代不了。
有了酒精,又有了治疗外伤的规范,今后战场上的伤病存活率将大大增加,也会大大地加快伤势的痊愈。
这些经历过生死搏杀,染过鲜血的老兵重返战场,无疑会极大地提高盛军的战力。
等高炉炒钢之法推广开来,盛军所用的刀枪剑戟都换上精钢,武器上的领先也会让盛军势如破竹!
夫妻三人重向烟波山顶行去,吴征的双臂各缠上了一具喷香柔软的娇躯,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
陆菲嫣与顾盼又是骄傲,又是崇敬地看着吴征。
此刻正至烟波山半山腰,放眼望去,烟霞隐隐,天香云外。
吴征得美人倾心相慕,一时豪情万丈。
夫妻同心,不需陆菲嫣与顾盼多言,看她们清澈的眼神,吴征也猜得到她们虽知自己的这些本事是【梦中】所得,却更愿意相信这是他天纵奇才,凭空想象而得。
回到昆仑径入后院。
杨文达盘膝坐定正在搬运周天,一旁的朱泊惬意地躺在摇椅上晃荡,抓着的酒葫芦伸在嘴边几乎已翻转了过来。
吴征上前,待朱泊这一口倒完,接过酒葫芦自去给师祖满上送回。
酒味醇烈,冲鼻奇香,正是昆仑派新近酿制的高度烈酒。
杨文达恰巧收功,见了吴征甚是激动,吴征朝他点点头,将酒葫芦递给朱泊。
老人酒量极豪,但也喝得满面通红,接过酒葫芦道:“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要误事……啧,好酒啊……嘿嘿,乖徒孙,师侄女,你们俩真个大胆哪~”
陆菲嫣俏面绯红,螓首垂落躲在一旁不敢答话。吴征屈身蹲在朱泊身旁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对……对!说的很对!”朱泊从摇椅上跳起,拍着吴征肩膀道:“就该如此,就该如此!空耗岁月求那些虚名有个什么用!乖徒孙,还是你对老头子的胃口!嗝儿……晚饭时老头子跟你喝两杯!”
“徒孙这次回来要呆上半个月,每天都烧几样菜陪师祖喝!”
“好好好,好久都没吃你做的菜了。”朱泊回忆起吴征学艺未成时两人相处的岁月,连连点头,忍着馋虫道:“你收的门人比你是不如些,但是也不错,去吧,考校考校他。”
“是。文达,跟我来。”吴征朝杨文达招了招手,当先行去。
朱泊笑眯眯地看吴征离去,举手投足颇具风范,向陆菲嫣与顾盼道:“你们这个夫君啊,越来越有一代宗师的气度咯~”
杨文达自幼随着父亲劳作,身体本就健康,上山之后苦练根基,看上去更加壮实。
吴征行在前头,听他脚步声沉稳有力,气息悠长,不由暗暗点头。
“近来修行如何?”
“上山后师祖指点弟子打熬根基,弟子每日修行四个时辰,内功,根骨,轻功,暗器,弟子一刻不敢偷懒。另要打理田亩两个时辰,弟子亦不敢不尽心尽力。其间还在学堂读书两个时辰,弟子一样用心。”杨文达目光坚定,看上去的确比同龄孩子要老成许多。
“不错不错。暗器功夫我从小就不爱练,出山以后发现缺了这门本事受了许多掣肘。你呀,千万莫要觉得暗器功夫就是投机取巧,能练好了今后常有出奇制胜之效!”吴征寻了处空地,道:“那我考考你。”
吴征在一片草地上站定,见杨文达双手垂落,足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好像回到自己幼时奚半楼教授本领的时光。
恍惚间自问,若幼时不是那么多番抵触,更早开始潜心修行,是不是能避免昆仑派的一场灾祸……
“不拘什么武功,你来攻我试试。”吴征随手捡起一支枯枝代做短剑,虚点了点杨文达的手,意思拿出真本事来,可不要偷乖耍滑,当心我抽你的手。
“是。”吴征在燕国一战名噪天下,风头无两,盛名之大就连费鸿曦与祝雅瞳都被盖了过去。
杨文达能亲身与吴征对练,得他指点,顿时满面通红,激动无比。
他细考片刻,赤手空拳使了个【朝山拜月】的势子,竟然要使拳法。
“都在练拳法么?”吴征看他的架势沉稳,颇具气度,点头表示认可。手中枯枝晃了晃,示意杨文达放开手脚。
“弟子斗胆。”杨文达大喝一声,双拳忽分,左右攻到!
这两拳没有花招,均是古朴直接,全力使出。
吴征枯枝左右一拨,杨文达变招甚快手臂一缩,顺势一个肘锤。
吴征连连点头,赞一声“好!”向后踏了两步,杨文达飞身上前,双拳紧紧追来。
吴征侧身一让,抓住他的手臂一拉,足下一勾,登时将杨文达摔在地上。
杨文达狼狈起身,吴征拿着点着他双腿道:“下盘练得不错,轻功也练得不错,但是二者应当圆融贯通,不要下盘沉稳归下盘沉稳,轻功飘逸又只管飘逸,二者相辅相成,修行时莫要忘了。”
杨文达心中默念了几遍记牢,似乎从刚才这一摔中领悟到了吴征话语里的深意,一时喜不自胜。
“再来啊,愣着干什么?”
教的人是绝顶高手,学的刚修行数月,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拳法,彼此境界天差地别,也没什么好懊恼与不好意思的。
杨文达抖擞精神,还是之前相同的招式两拳攻到,吴征依样画葫芦,一招一式地使下去,待杨文达飞身追击,吴征还是一让,一拉,一勾,将杨文达摔了出去。
但是这一回杨文达被勾中时足下猛地发力向前一窜,卸去吴征一拉一勾的大半力道,顺势双掌撑地一个翻身稳稳站住。
变招应付过了吴征的攻击,杨文达心中大喜,忽觉背心被枯枝抵住,原来吴征如影随形地到来,一【剑】正中他背心。
“有些脑子,但是招式衔接要快,更不可丝毫大意放松。切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师徒俩】一招一式地演练下去,杨文达的天资本就是上品之选,沉着冷静中兼具聪明伶俐。
每当吴征摔他一跤,再交手时便能应对得更好一分,吴征甚是满意。
两人来来回回练了一个时辰,杨文达满身大汗,但斗志旺盛丝毫不觉疲累。
刚刚摔了一跤,又爬起身来拉开势子,正欲进招,就见吴征目中精芒一闪而过。
杨文达心中纳罕,面上却是如常,又是起手攻来,贴近吴征时听得他传音吩咐道:“你回去告诉陆师娘,要她在院中等我,不要擅自离开。”
杨文达机巧灵便,被吴征摔在地上后起身,道:“公子,我该回去给师祖添酒做饭去了……”
“去吧,我们明日再练,我在山中到处走走。”吴征点点头,虽然心中疑惑无数,但是对杨文达的少年老成,沉稳干练极是赞赏。
杨文达回身疾行,吴征直等他去得远了,这才回身向树林中望去。
烟波山上林木葱茏,山林里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远远与吴征对视。
奇妙的感应若有若无,却让吴征察觉到危险。
吴征猜不到来的人是谁,他甚至不敢想象到了现在,居然有人敢正面来捋吴府的虎须!
“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吴征逼近山林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山林寂寂,空无余音。
吴征并不知这股奇妙的感应如何而起,也不能确定敌人身处何处,他只知道这里有人正在窥探。
察觉不到敌意与杀气,但能够无声无息地逼近他到这种地步,仍让吴征毛骨悚然。
来敌武功超凡,若是自己不在烟波山,同门如何抵挡?
但来敌又为什么偏偏选择自己在的时候露出行藏?
还是他潜伏在此已经许久,今日刚巧被自己撞见揭开了隐藏的身形?
“一定要我揪你出来。”吴征等了片刻没有回音,估算杨文达已经回报陆菲嫣。
同门有陆菲嫣守护,万无一失,吴征再无顾虑,一步步向山林行去。
“唰……”隐在暗中的高手似被吴征的气场所迫,忍不住露出行藏,身形微动摇晃了树木,吴征目光牢牢锁定林中的动向,青烟一般飞上树顶,踏着碧浪般追去。
敌人武功深不可测,连吴征一时看不出他的修为,甚至连身形都看不太清。
追逐了一阵,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吴征已尽全力,短时间内还是赶不上。
两人顺着烟波山渺无人迹之处一追一逃,看看已奔至岛屿边缘。
天湖波涛拍岸,林木渐稀,来敌从树林里窜出,飞鸟般落入一叶小舟,挥掌一划断开缆绳,手扳船桨,小舟箭一般向湖心漂去。
吴征追至岸边,舟行已远,不及细想也跳上小舟,船桨连抡,朝来敌追去。
来敌窜上小舟时,身形熟悉又陌生,吴征心中一热,睚眦欲裂,拼尽全力追赶。
来敌内力深厚,但身形娇小,膂力远不及他,看看追近,吴征足下在船头一点,飞跃来敌临空下击。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狠心哪……”来敌咯咯娇笑,侧身避过,待吴征落在小舟上,迎着他劈来的两掌挥掌相迎。
四掌相交,吴征只感一股奇寒袭来,闷喝一声,足下发颤退了两步。
娇小身形被他击得斜飞出去,但见来敌足下一勾船桨荡了个圈落在船头,轻咳两声微微喘息。
吴征大惊之下,内力到处,逼出那股奇寒,仍双目赤红,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一步步踏前,牙关里一字一字地迸出恨意无限道:“迭!轻!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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