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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长史把心一横,转身对官员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你说!”谭安德咬牙切齿,他一发话,此刻暂时无人敢跳出来反对。其实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人人自危,但有一线生机,谁又不想听一听?

“陛下,陛下……”长史的牙齿咯咯噔噔,艰难道:“陛下在长安连吴征都擒不住,当真是……当真是……我知道吴征神通广大,但是让他逃了出来无论如何说不过去。陛下不仅不自思其过,还将罪责全数抛给他人,非明主也!泗水受阻,朝中没有反制之方就逼迫我们,事还未办,旨意先到!近日来,诸位谁不是殚精竭虑?力所不能及,又有何法?谁能心服?我第一个不服!主不能善待臣属,臣属又何须忠于主?陛下自己无能,放吴征龙归大海,事后怪罪下来,责任全是在座诸位,我们成了国家罪人,一辈子翻不了身!凭什么?”

“反了……徐州孤城一座,届时大军围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治中听得胆战心惊,颤抖着道。

“可以守城,守得住……”别驾也豁出去似的站起,大声道:“陷阵营于野战中尚能杀得各路大军肝胆俱裂,看看平虏军!他们同样无路可走,就以徐州坚城为依托,怕得谁来?”

“你且详细说说!”谭安德眯了眯眼,似乎已被说动。

“竟敢大逆不道!大人,切莫听这帮逆贼妖言惑众,就算陛下责罚,也绝无……”

一名将军抽出腰刀,就要斩下长史的人头,却忽然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喉间鲜血狂喷,身体抽了两抽就不再动了。

谭安德身边的小厮抹了抹带血的尖刀,道:“大人没让你说话。”说罢又返回谭安德身边,低头一言不发。

“详细说说。”谭安德就像没看见这名将领的尸体,冷冰冰道。

别驾见了如此血腥之景,面色发白,咬着牙将通盘所想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

他口齿清晰,而且似乎思量已久,方方面面十分周到成熟,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谭安德对将军的死视若无睹,已然表明了态度,至少是倾向,就算有些官员并不赞同,此刻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事情就这样顺利地计议下去,从夜半直说到天光放亮,一切计较已定,谭安德大声道:“诸位,此事就此定下,我们歃血为盟!但有二心者,死于非命!来人!”

一名面纱遮脸的女子捧着一大盆清水,一把尖刀,一张盟书开门入堂。

虽看不清面容,但行步间的绰约风姿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身后拖着根绳索,将传旨之后留在徐州监察,以及朝中派驻在徐州的几名监军,御史,巡案。

这几人痴痴呆呆,进了厅堂就软倒在地。

谭安德拿起尖刀,一刀一个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那女子就像没看见,将清水放下,谭安德带头歃血滴入清水,又在盟书印上指印。

不少官员一一跟上,另有些带着犹豫之色,推脱着好像能躲一时是一时。

见大多数心甘情愿者立了盟誓,还有些躲躲藏藏,那女子道:“歃血为盟,老天爷都盯着呢,有二心者,一定会死于非命。呀,天都亮了,可以熄烛了……”

女子一亮掌心,只见抓了一大把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她轻笑一声,柔荑一握,拇指一弹。

石子嗤嗤作响,如劲弩发射!

厅堂上点着三十余烛火,拇指一弹,一处烛火就此熄灭,石子只灭烛火,蜡烛毫发无伤。

打灭烛火后,石子余势不绝,直嵌入后头的墙壁里去。

将烛火尽数打灭,女子抛着手中剩余的三五枚石子,螓首左右一扫道:“天涯海角,盟誓不悔!”

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的目光,但人人都感到一股冷电扫过自己。

这样的高手,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谁还敢有异心?

就算这一次逃得大难,她要天涯海角地追杀,终究要死在她手下。

这么一来,犹豫的官吏也不敢再有杂念,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下去。

定好了誓约,那小厮开了厅门,朝官员拱手似在礼貌送客。

官员们鱼贯而出,行经府门前的一座大鼎,那是朝中有旨时,焚香接应圣旨与天使之用。

小厮笑着道:“挡着各位大人的路了。”说罢随手一挥,砰地一声巨响,千钧大鼎横飞而起,直飞出四五丈去摔在地上,将青石路面砸的坑坑洼洼。

小厮又朝官员们拱手道:“诸位大人慢走。”

官员们见了面色丕变,相比起石子灭烛火,击飞大鼎更加让人震撼。

且看着原本象征着朝堂天威的大鼎倒在地上,人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待官员们走光,女子揭下面纱,正是祝雅瞳。

小厮也挺直腰板,朝祝雅瞳伸了伸大拇指轻声道:“娘的暗器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又向谭安德道:“谭先生好谋略,佩服佩服。”

陷阵营与谭安德里应外合,先是白送了粮草补给到陷阵营,顺道让徐州城人人惊惧。

之后将全然不可控,可能成为重大变数的两万军派遣去运粮,消除隐患。

至于那队给运粮队送补给的两万军,则都是谭安德心腹,事先安排陆菲嫣领着十余名高手混在军中,半途发难,顺理成章地将他们并入陷阵营,顺道还截留了大批补给物资。

最后在吴征与祝雅瞳的威压之下,一切水到渠成。

果然是在徐州经略多年,时时刻刻四两拨千斤,事半功倍。

“都是托主人与少主洪福。”谭安德弯腰拱手,道:“属下立刻着手准备接少夫人领军入城。”

“我说过了,今后在我这不必多礼。”吴征拍拍谭安德的肩膀,道:“事不宜迟,安排好了我自去趟陷阵营,带她们入城。”

“是!”

夜半时吴征返回陷阵营,一切都准备妥当,此前归降的两万军分出三千人带上车架,随着五百陷阵营高手前去僖宗遗藏搬运军械。

其余的开路先进徐州城,陷阵营押后进入。

黎明时城门大开,待天光放亮,徐州城已改弦易辙,外人还都蒙在鼓里。

待满城百姓醒来,街道上已全是兵丁,整座徐州城戒严。

其实戒严的士兵大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各级军校的强力弹压之下,兵丁也只能依令而行。

到了午间,各种流言已在军营,街上的兵丁之间流传开来,很自然的,也传到了徐州城的百姓耳朵里。

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很快就成燎原之势。

韩归雁在州牧府里心神不定,这是徐州城最危险的时刻。

这里的百姓历代都是燕国人,忽然州牧反叛投降,徐州又是四战之地,深陷重围,至少在现下还是朝不保夕,民心军心俱都不稳,一旦兵变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几次向吴征询问,吴征都不太着急,道:“等谭先生来了再说,万一真压不住,大不了我们再出城打游击去,怕得什么。”

一直到时近傍晚,谭安德来到州牧府。

陷阵营入城之后,他有大量的事宜需要协调,一直忙到这时候才第一次与吴府诸女见面。

一一见过之后,谭安德向吴征道:“小主人,少夫人,属下看此时正是时机,请二位定夺。”

“徐州的民情你最清楚,便宜行事即可,不需多问我们。”吴征取出一张纸页,交由韩归雁与诸女传阅,道:“先定民心,军心自然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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