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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博延的威望与资历,远远没有到可以顺理成章地接任丘元焕之位的地步。

燕国当下呈现出的混乱根源也来自于此。

在吴府定下袭杀丘元焕时,也是看准了这个后果,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栾楚廷的急功近利之下,混乱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君臣各怀鬼胎,丘元焕死后的乱局就像夏日傍晚的狂风骤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爆发!

已经不需要再去分析燕军运输的混乱是为什么,吴征一想到此刻不知道有多少燕国大臣正眼巴巴地希望蒯博延吃一场大败仗。

不!

若是只眼巴巴地看着已经是忠心天日可表,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黑手正在下绊子,帮倒忙!

“这一仗……韩铁衣不在江北收几座城池,整出盛国落脚之地,他这个领兵统帅也不用干了。”吴征喜上眉梢,只觉前路一片光明:“我们,也一定可以杀出重围!”

“掌门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才这么点胃口呀?”顾盼笑吟吟的,一头蓬松马尾在脑后迎风飘扬,一双如水媚目里居然也有凌厉之色,缓缓道:“韩姐姐要我告诉你,咱们不是来截断粮道这么简单。她的目标,是徐州城!”

“哈?”吴征一愣,手都抖了抖,差点一跤摔倒。

……………………

泗水涛涛,一去东海而不复返。

夏日傍晚依然炽烈的阳光下,吴征远远望着波光粼粼的泗水,和水面上挤作一团,胆战心惊的船只。

林锦儿与顾盼前来汇合之后又过了四十余日,这些日子来,吴征日日在白昼睡足养精蓄锐,入夜就在泗水上掀起风波不断。

他只孤身一人,施展盖世神功,这里推马如水,一眨眼间又抢了数支火把,或投船只,或烧裸露的粮草。

黑夜之中的军伍,虽有火光处处,毕竟不比白昼,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数日下来,燕军里人心惶惶,几乎以为闹了鬼。

若在平日,吴征一个人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搞不出多大的阵仗。

但是眼前燕国暗流涌动,本就运转不畅,吴征再添一添乱,这片水网密布的花花泗上之地,竟然出现“堵船”的迹象。

对燕军前线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原本粮草军械的补给就有些吃紧,泗水“堵船”,立刻出现了缺口!

事关重大,泗水沿线的徐州,曲州等地牧守各自亲临,调整部署。

部署的办法其实也不多,无非是进出盘查更严,凡事更加小心翼翼。

譬如粮草上多铺砖石覆盖,意图隔绝火源,或是船上多备大皮囊水袋,随时灌满了水。

可是这样一来,船行更慢,效率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巨大影响。

唯一变快的,便是青,曲一带的船只,一旦到了徐州地界,青,曲官员交接之迅速堪称雷厉风行,仿佛手上都捏着烫手的山芋,急着赶紧抛出去。

只要徐州接了手,责任自然便脱去了大半。

怪事连连发生,底下的兵丁或许不清楚,牧守们一个个心底都明镜似的——必然是又大高手在此作乱。

往常若有此事,只消上报朝堂,遣高手前来对峙,隐患自消。

现今燕国高手凋零,吴府如日中天,又从哪里调来高手?

皇帝陛下近来喜怒无常,难道要借来他的两名贴身护卫?

谁敢?

徐州的官吏当然也不是傻瓜,青,曲二州想脱责任,徐州自然就尽量拖延,总是等备上了大量船只,才立刻接收,又马不停蹄地火速运出。

战时船只本就紧张,哪里那么容易备足?

这就让徐州与青,曲接壤的边境一带物资堆积如山。

吴征就这样以一人之力,在天时地利之下,又独占人和,莫名其妙地阻滞了泗水的水网。

看到泗水岸边三州官员争吵不休,吴征勾起一丝笑容。难怪韩归雁与栾采晴将徐州选作目标,除了地理之外,对人心的把握也堪称精确。

自今夜起,青,曲两地已不再是吴征的目标,不见兔子不撒鹰,吴征只会对徐州境内的船只动手。

剩下的,只有乞求上苍保佑栾楚廷越发地火冒三丈,再继续好大喜功,把一切过错都推到臣子们的身上去。

如此又过了五日,军营中骇人的鬼影仿佛彻底消失了。

这让三州的官吏暗喜,近日来防备严密,果然叫他不敢犯险无从下手,或许已知难而退。

他们不敢大意,依旧对泗水沿途重兵防范。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两日后的徐州城下,四通八达的水网汇聚之处,暗夜中的鬼影再度现身。

这一次比前又有不同,燕军守卫严密,准备充分,想再烧掉运输的物资,那鬼影几次投出火源收效甚微,即使烧了起来,也很快被扑灭。

那鬼影见状冷笑一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暗夜中。

风声鹤唳的燕军刚松了一口气,一边继续押运一边收拾残局,那鬼影再现。

燕军的重心都放在物资上,沿途押运守护的官兵要护着延绵数里的船只,无法集中在一团,总有些三三两两落单的兵丁。

暗夜中只见一处火光陡然熄灭,又连连传来人脱力后的倒地声,接着才响起一声惨叫。

短短的一瞬,燕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待赶到惨叫声之处,五名同袍已然没了呼吸。

——其中有四人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好像被吸走了魂魄。

燕军都清楚这是武功高手所为,却没有一点办法。

若结阵正面对敌,武功再高也不过百人敌。

但是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怎会给你机会?

军中也有几名修为不凡者,这几人平日里眼睛长到了天上,此刻却只能面面相觑——他们连敌手的影子都摸不着,又谈何捉拿凶手?

鬼影并未就此停手,这一夜燕军人心惶惶,鬼影飘忽不定,这里死三五个,那里倒下一个小队。一夜下来折损了近百人。

折损不算太大,但到了白日,军令依然如前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催促加快行军,军心由此受到重击。

看着天边残阳如血,又将进入黑夜,军令如前,说明将官们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今夜又有多少军士要殒命在这里?

吴征远远打量着水岸,他一直不疾不徐地跟随着这支运送队伍,的确像个鬼影。

根据顾盼带来的消息,这段时间来,韩归雁正是这样把陷阵营分为三组,白昼行军不被燕军包围,夜间连续不断地骚扰燕军,不贪功,不冒进,以蚕食之势将燕军一口一口地吃掉,将士气一点一点地消磨,直至燕军崩溃。

自己依样画葫芦,独身一人,当然比不得陷阵营全营将士所能取得的战果,但是燕军的颓丧也是肉眼可见。

吴征当然知道,打一场这种永远打不赢,只能白白送命的仗,对军心士气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持续不断地杀伤。

韩归雁与栾采晴想要徐州,吴征全然想不出她们有什么神鬼莫测之机,中原重镇徐州,任他想破了头也不知道怎能依靠一个陷阵营两千余人就能夺下来。

但是不影响吴征在徐州城里先埋下恐惧与颓丧的种子,这颗种子在陷阵营到来之后,会生根发芽!

“铺着砖石保护粮草,我看你们的船要多久才驶得出去。”孤身一人固然不能再烧粮草,但也让每艘船运送的粮草减少,舟行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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