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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吴征也有些得意,自幼起的勤修苦练,辅以[道理诀]的神奇与完全符合他个人特质,终于也到了即将登临绝顶,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的这一步。

再有三五年的时光,自己还会怕谁?

普天之下的高手谁敢正眼看吴府?

韬光养晦的盛国会强大起来,吴府也会有应对天下高手的力量。

“霍永宁!你给老子等着!”吴征忽然面目狰狞地一咬牙,冷哼一声跃下高墙,虎着脸一屁股坐在韩铁衣与倪妙筠当中的位置上。

大获全胜,殊无喜意,主将心情不佳似发了怒,军士们自然有些心头惴惴不安,噤若寒蝉。

“恭喜恭喜。”韩铁衣低声道:“吴将军今日大发神威,要收服这干野性难驯的猴子也就差了一席话之功,不知吴将军准备好了没有?”

“好不容易想了些生气的事情板起脸!老子现在杀气这么重,被你一调侃你说多尴尬?”吴征嘴皮子微动,憋着怒容道:“前头你往死里折腾他们,一副要折腾出营啸的模样,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要他们心服口服,原来就是把我推出去是吧?”

“嗯?老子当坏人,好处全让你占了还不成。”韩铁衣怪道:“要不你给我出个更好的主意。”

“……”吴征无语凝噎,叹道:“人长的帅就是麻烦。”

“……”倪妙筠张口想鄙薄两句,终是被这人的自鸣得意与奇怪脑洞也搞得无语凝噎,只能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心中暗道:怎地忽然会扯到长相上面去,定是脑子有毛病和常人长得不一样。

操演陆陆续续结束,军士们又集中在校场上,结果已然很是明显。

这一次韩铁衣没有起身,吴征第一次站到了众军之前。

还是第一次做主将站在点将台上,吴征脱下衣甲,摘去头盔摆放好了,露出内着的天青色长衫来。

除去衣甲头盔,便不是以主将的身份,但内里的长衫飘逸出尘,才让人又记起他的另一重身份来——昆仑派掌门。

“实话实说,从前我真不屑与你们这些人为伍。我在昆仑山修行的时候,在大秦为官的时候,与你们都不是一类人。占山为王是贼,是盗匪,横行乡里的也都是些没用的纨绔,废物。从前我瞧不起你们,一点都瞧不起。总觉得是怎样的一群人,才能堕落至此。不过我也没有要与你们这类人为难的意思,只消不是犯到了我头上来,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吴征低头,珍爱地弹了弹身上长衫的皱褶处。即使昆仑已不复从前的威名,可于他而言铭心刻骨,也仍为之自豪:“只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和你们一样。大秦对我百罪加身,要将我剁成肉泥。世人讽我败家子弟,甚至是丧门星,才给昆仑派带来灭门之祸。

哈哈,于是我和你们一样,都成了戴罪之身,还有不成器的二世祖,纨绔。”

吴征摊手摇了摇头,又道:“所以,我才真的放下了从前的架子还有优越感,平心静气地看你们。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我向陛下启奏请来的。额,倪监军不算,她是自愿来的,想来是怕我偷懒。”

“哈哈……”吴征本就甚少架子极具亲和力,何况那一身本事是实打实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能与这些从前的山贼与纨绔们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本就让人心生好感。

再调笑两句军中唯一的女子,还是绝美的女子,不由就惹来一阵哄笑。

“看完了才知道,呵呵,哪来的多少分别?”吴征挥手左右比划道:“都是一样的人物,相似的遭遇,偏生从前搞得自己像是个大户人家的正妻,看着那些填房,通房丫头,乃至半掩门什么的一脸鄙夷,惹人笑话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军士们笑声更大,却听吴征沉下脸道:“众口铄金,世人都是这样。你们每一位所受的冤屈,我都记得。若是天生的恶人,他进不得这座军营。你们会来这里受委屈,是因为你们不是天生的恶人,都是被逼迫无奈,即便如此,你们也没有胡作非为,行事有底线。所以我把诸位召集起来,就是想告诉那些冤枉,瞧不起我们还要说风凉话的人,草你奶奶的,针没扎你们身上,凭什么替老子说不疼?”

一句话几乎说到了军士们心坎里去,行走在阴暗之间的日子没人好过,放荡形骸的醉生梦死也不是本愿。

谁又愿被人指着鼻子骂狗贼?

吴征遥指大秦道:“昆仑派上下一门忠魂归天,坑害了他们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其实,若不是陛下收留我,我也只能和你们一样,要么占山为王,要么醉生梦死。其实,我还年轻,一定比仇人活得命更长。我本可以和你们从前一样,逍遥些,活得爽快些。可是蒙陛下青眼,我也不愿就让那些仇人颐养天年那么好过。

我不肯认输,所以我来这里,一为报陛下收留与信任之恩,二为还昆仑一个清白公道。可是如今,陛下自己也不好过。你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盛国人,当比我更清楚百余年来,历代先皇委曲求全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谁。所以,我想告诉诸位,陛下给了你们改头换面,洗清沉冤的机会,你们,又愿不愿意为陛下讨一个公道,为自己要一份前程,为子侄留下个光耀的门楣?还是,你们愿意做亡国奴?”

吴征越说声音越大,运起了内力声震荒野道:“留在这里,代价会很高昂,今后会流很多血……所以,今日这些话说完,我不再勉强你们,也不再设任何障碍,如若还想走尽可以走得。我只想告诉诸位,即便今日之后,我是唯一一人,那也没关系。”

吴征拱了拱手施施然落座,他知道不会有人走,即使心不甘情不愿,从今日起营中的每一位都会留下来。

男儿都有血性,吴征的一番话正成功地激起了他们的血性。

霍永宁选择的都是亡命之徒,所以暗香零落只能以威福镇压,永远都是贼。

吴征的选择反其道而行之,所以这里的群豪,就算功力差了些,却可以成军。

他闭上了眼,看似不愿面对可能有人离去,实则智珠在握。

偏生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与他过不去道:“吴掌门所言倒是有理,只是话里话外,是欺我盛国无人么?”

吴征开始头疼,倪妙筠几日不搭理他,这一开口就善者不来,不知道她要玩什么花样。

这女子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仙子,从装扮上便小心思十足,且极为爱美,穿着打扮都极具个人风格。

这样的女子都是极有主见,心思玲珑剔透的主儿。

何况这一位可是每每被师门赋予重任,极善隐匿藏行,若没有颗七窍玲珑心,哪里办得来这些事?

“不敢不敢,有些事说了没用,做了才成。”吴征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话中有话分明在说:你看看你,说要吃一只白斩贵妃鸡吧,可是就没吃。

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倪妙筠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懂了吴征的眼神让她心中略慌,没好气地向韩铁衣道:“敢问韩教官,今日是头名可歇息,余者午后严加操演,对么?”

“当然。”韩铁衣眉头一挑,忍着笑道:“只要是营中人,无论是谁,绝无例外。”

“好。本监军也是营中人,不参与说不过去。”倪妙筠冷笑着朝吴征一瞥,自顾自地点起根青香插入吴征那一根旁边的香炉道:“本监军旁观了许久,多少看出些机关玄机,些许便宜本监军也不占你的。”

这一刻的风明显比方才还要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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