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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群臣们还在忙于内斗,各怀鬼胎。

更可笑的是,已知晓霍永宁狼子野心的胡浩,居然找不到一个人相商,更没有一个重臣会与他携手同心,扶狂澜于既倒。

种种不合理的现象,不得不让胡浩心生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感慨与不忿!

“孰之过?天下三分之过也……若四海皆定,岂容这等宵小之辈胡作非为!

昆仑一系皆忠正良直之辈,时也,命也,回天虽已乏术,又岂可无人在朝堂上仗义执言?此去之后不容于天地间,不知征儿又会作何选择?只盼他能明了老夫的用意,千万莫学从前奚老儿愚钝不知变通那一套!”自言自语间,马车已行至皇城前,胡浩隔着金水河远望巍峨辉煌的城门与宫室,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似在叹息或是赞许,缓缓进入宫城。

先帝驾崩,国中无君,皇城之前也现出些惨淡的迹象。

且守门的金吾卫个个如临大敌,唯恐出了些许差错,凭空又将紧张之气挑高了许多。

大臣们也是轻车简从,噤声噤色,大多低着头悄悄进入。

大臣们进殿良久,秦都大道处才渐渐有了人声。

皇城里的肃杀之气让人敬而远之,可生活总要继续,日头渐高,平民们也不得不开始为生计奔忙。

当然也有三两闲汉带着草帽,懒散地在道旁大树底坐倒纳凉。

屠冲尖细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钻出殿堂的朱漆大门远扬出去,让宫门口的金吾卫们都心头一凛,满身的不舒服。

先帝驾崩,太子远在凉州,五殿下日日上朝却又不少大臣不听他的,几位重臣之间也互不相让,好端端的大秦朝堂被搞得不伦不类。

“没有见到迭大将军!怪了。”金吾卫们互相一个对视,不由小声泛起了嘀咕。

新皇尚未登基之前正是最为敏感之时,除非有了告老还乡之念,否则就算生了重病,朝臣都要咬牙坚持上朝,何况是举足轻重,年华正盛的迭大将军?

他怎肯落于人后?

“迭大将军何事不上朝?”屠冲扫视朝堂后皱了皱眉,心中也觉蹊跷,遂威严发问道。

国无新君,朝臣们便依国君抱恙养病时的旧例,由中书,门下,尚书三部主官共理朝政,中常侍屠冲主持朝会。

胡浩闻言登时心里一个咯噔:迭云鹤不上朝已属怪事,居然连屠冲都不知道?

个中有鬼!

中常侍都不知的事情,朝臣无声果然人人不晓。

屠冲冷哼一声,向随侍的太监道:“速去骠骑大将军府上拜问。”

当日随侍轮值的正是赵立春,他为人机警灵敏,多日来的怪异气氛早让他心中惴惴不安,得了令赶忙低声应和,急急向殿外行去。

“不必了,本官略知一二。”

不待赵立春离了大殿,霍永宁出班挥手道。

群臣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疑惑更甚:霍中书既知为何先前不说?

看他脸上略有怒火,隐而不发的模样,似乎不是略知一二那么简单。

不知是在唱大戏呢,还是要暴起发难。

“霍中书请说。”

金銮殿上,龙椅之旁坐有一人,面容儒雅,几分青涩,几分紧张,另有兴奋的潮红,正是五殿下梁俊贤。

每当他开口,朝堂上就更加不伦不类,朝臣们更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连太子都不是,却又是先帝在世时默许发展势力的皇子,在朝中有那么些臣属效命于他。

太子不在,皇子里真的以他为尊,可除了那点微薄的底蕴之外,谁又真的会听他的呢?

“这要问奚刺史奚大人了。”

“嗯?”梁俊贤的意外声被朝臣们的嗡嗡声所淹没。

奚半楼远在凉州,又有三国会盟之事在身,还要侍奉太子殿下,为何与迭大将军之事有关?

只是此言一出,朝臣们都隐隐觉得要出大事了。

赵立春刚离开大殿便被叫住一时进退不得,听见奚半楼的名讳吓了一跳,眼珠子一转,不露声色地假作在门口等候谕令,既不进殿,也不离去。

群臣窃窃私语不断,没了皇帝,连秩序都乱了些。

胡浩见霍永宁忽然提起奚半楼,眯眼一扫。

霍永宁莫测高深,蒋安和闭目事不关己,俞人则眼观鼻,鼻观心沉默无言。

最妙的还是方文辉与梁俊贤,两人神情几乎一致:略有愕然,随即有按捺不住的狂喜与兴奋。

方文辉武将出身,虽有馈给军养,畅通粮道的长才,参知政事无论才干还是经验都有欠缺。

梁俊贤更是嫩瓜蛋子一个,别说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们相提并论,连比起年岁更轻的吴征都大有不如。

两人一瞬间的反应稍逝即纵,却全都落在胡浩眼里。

有所准备,仍是意外之喜?

胡浩率先在心底下了个判断。

一眼就勘破个中阴私,他没有半分自得,反倒心情更加凝重——强敌环绕虎视眈眈,今日凶险恐怕前所未有。

大殿上一唱一答已非一日,今日也不例外。

群臣无人应答,霍永宁仿佛在唱独角戏而毫不尴尬,今日这一场戏的结局他已十拿九稳,且群臣齐喑又有何妨?

自有人会配合他将戏演得完完整整,还会十分精彩。

“霍大人为何提起奚刺史?叫本王好生奇怪。”梁俊贤在龙椅旁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群臣,颇有几分威严问道。

“因臣要与奚刺史当庭对质!”霍永宁语声渐渐激动,一个字比一个字响亮,似还用上了内功,震得大殿回音阵阵,摄人心魄。

“霍大人这是何意啊?奚刺史镇守凉州近二十年,功勋卓著,不知霍大人要对质些什么?”梁俊贤再嫩,也知道现时要怎样做一名好的捧哏,更知道什么叫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殿下恕罪,臣尚未确信,不敢说。”顿了一顿,霍永宁忽然跪地求道:

“奚刺史不肯露面,然此事事关重大半点拖延不得,请殿下恩准,臣有话要问胡大人。”

“哪一位胡大人?”朝中姓胡的官员不少,梁俊贤却有明知故问之意。

到了这里,再愚钝的臣属也都品出异样的味道来。

霍永宁与方文辉有意趁着太子不在京城,捧梁俊贤上位,这事已持续了一段时日。

先前大致都是这两位自说自话,没人搭理。

今天的模样完全不同,霍永宁兵锋直指昆仑一系,先点了奚半楼,现下又剑指胡浩,争锋相对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侍中胡浩,胡大人!”

“这……两位大人皆是股肱重臣,不知有何事商议?还请好言好语,莫要伤了同僚间的和气。”

“殿下深明大义。只是臣先前所言并非信口,此事事关重大,正要在金銮殿上,群臣面前,请五殿下公断。”霍永宁连连叩首,砰砰砰几下响彻大殿,似是在对着梁俊贤,又像是对着龙椅。

“霍大人说得忠肝义胆,好似本官十恶不赦一般。呵呵,本官倒想听一听了。”

胡浩笑吟吟地出班站在霍永宁身侧,斜睨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入戏太深的白痴。

霍永宁又三叩首站起身来,目放厉芒道:“敢问胡大人,奚刺史何在?”

“本官又不是奚刺史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奚刺史何在。看霍大人的样子,仿佛是知道的了?”霍永宁功力精深,这一瞪目威压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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